第477章 许洪亮的昏迷

　　医院伊莎贝拉的病房里，不，现在应该说是在张雨晴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带着些许凉意的风，显得格外清寂。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套，所有的一切都素净得有些刺眼，映衬着病床上张雨晴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更添了几分脆弱。

　　黛西和杰克斯并肩坐在病床一侧的椅子上，带着亨利和丽丽，两个孩子小小的身影在偌大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单薄。黛西的眼眶红肿得厉害，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一边用纸巾不住地抹着眼泪，一边声音哽咽地重复着：“莎莎，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妈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谅我……”她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悔恨与自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无力感。杰克斯坐在一旁，眉头紧锁，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脸色凝重，他想安慰妻子，也想安抚病床上的张雨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用眼神传递着担忧。

　　张雨晴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话一样，依旧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那双曾经盛满温柔与光彩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仿佛灵魂被抽走了一般。点滴瓶里的液体顺着透明的管子，一滴、一滴，缓慢而有节奏地滴入她的静脉，冰凉的触感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却丝毫无法唤醒她麻木的神经。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亨利站在病床的另一侧，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眉头微微皱着，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在翻腾着什么。他隐约能感觉到大人们之间沉重的气氛，也能看出妈妈的状态很不好，只是他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向温柔的妈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想上前拉一拉妈妈的手，却又有些犹豫，只能站在原地，用那双清澈的眼睛定定地望着病床上的张雨晴，眼神里满是困惑与担忧。

　　丽丽则要天真许多，她挣脱了黛西的手，来到病床边，小心翼翼地拉着张雨晴的手。那只手冰凉冰凉的，丽丽忍不住用自己温热的小手紧紧包裹着，仰着粉嫩的小脸蛋，声音软糯地问道：“外婆，我妈妈她怎么了？她为什么不理我呀？”

　　黛西摸了一把丽丽柔软的头发，心疼得不行，声音沙哑地说：“丽丽乖，妈妈生病了，等妈妈病好了，就会和以前一样陪丽丽玩了。”

　　丽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向前凑了凑，拉着张雨晴的另一只手，仰着小脸，认真地说：“妈妈，我给你扒一颗糖吃，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啦，吃一颗糖，嘴里甜甜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妈妈吃了糖，病肯定就能快点好起来。”说着，她从自己的小口袋里掏出一颗用彩色糖纸包裹着的奶糖，小手指笨拙却认真地一点点扒开糖纸，露出里面乳白色的糖块，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她踮着脚尖，将糖小心翼翼地送到张雨晴的嘴边，小脸上满是期待。刚开始的时候，张雨晴依旧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丽丽那可爱乖巧的模样，那双清澈见底、充满依赖与期盼的眼睛，还有那只举在半空、微微颤抖的小手，像是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她心中厚厚的阴霾。她僵持了几秒，竟然缓缓地、缓缓地张开了嘴。

　　奶糖被轻轻送入她的口中，瞬间，浓郁的奶香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甜味迅速扩散，从舌尖甜到舌根。确实很甜，甜得纯粹，甜得直白，但这甜味也仅仅停留在嘴里，她的心里依旧像是被灌满了苦水，苦得发涩，苦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些被刻意压抑的痛苦、委屈、迷茫，如同潮水般在心底翻涌，只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表现出来，只能任由那甜味与苦味在身体里交织、碰撞。

　　病房门外，张念山静静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被门框勾勒出一道沉默的轮廓。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透过门上的玻璃，将病房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张雨晴空洞的眼神、黛西的泪水、亨利的困惑、丽丽的天真，还有那一颗奶糖带来的细微变化，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眼底。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几乎让他窒息。

　　他知道，一旦揭开伊莎贝拉的身世之谜，他的晴儿就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那些尘封的过往，都会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可事到如今，真相已经快要瞒不住了，他能做的，只有陪在她身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她，陪她度过这次难关。他在门口伫立了许久，目光紧紧锁在张雨晴苍白的脸上，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打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许洪亮的病房走去。

　　再次来到许洪亮的病房，里面的气氛同样压抑。医生正在给许洪亮做检查，各种仪器发出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郭雪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眼底布满了红血丝，显然是在这里守了一夜，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担忧。她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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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张念山进来，郭雪下意识地想张嘴说些什么，但她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忙碌的佐福特大夫，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对着张念山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无奈。

　　佐福特大夫仔细地给许洪亮做了全面的检查，一会儿用听诊器听着他的心肺，一会儿又翻看他的眼皮，一会儿又查看仪器上的数据，神情严肃而认真。检查完毕后，他收起听诊器，正准备开口向众人说明情况，张念山便迫不及待地先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佐福特大夫，他怎么样？有醒过来的迹象吗？”

　　佐福特大夫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张先生，目前来看，许先生的情况依旧不乐观，暂时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他的脑部活动依然很微弱，我们还在密切监测。”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速醒过来？”张念山追问着，眉头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焦灼。他现在迫切地希望许洪亮能醒过来，不仅仅是因为回国的事情，更因为许洪亮的醒来或许能解开一些谜团，也能让张雨晴的情况有所好转。

　　佐福特大夫沉思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效果因人而异。除非让他最挂念、最亲近的人在他身边不停的和他说话，唤起他的意识，增加他脑细胞的活力，或许这样，他就会很快的醒过来。这种情感上的刺激，有时候比药物更有效。”

　　张念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说用药，用你们M国最好的药，不管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佐福特大夫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张先生，这很难。我们一直给许先生使用的都是目前M国最好的药物，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药物的作用是有限的，他现在的情况，更多的是需要内在的意识唤醒。”

　　张念山闻言，眉头皱得几乎能拧出水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花钱买最好的药给许洪亮用，钱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问题，只要能达到目的。但是，佐福特大夫刚才说的那句，让许洪亮最挂念最亲的人和他不停的说话，这一点，他感觉自己有些做不到。他比谁都清楚，许洪亮最挂念的人，就是他的妻子张雨晴。

　　先不说雨晴的身体现在根本不允许她过来陪床，就算身体允许，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媳妇过来陪着别的男人，哪怕这个男人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哪怕只是为了唤醒他。一想到张雨晴要在另一个男人的病床前不停说话，他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

　　郭雪看出了张念山的犹豫和纠结，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诚恳地说道：“念山哥，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们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你看现在，许洪亮和秦傲楠都成了这个样子，我们被困在这里，根本没办法回国。许洪亮最在意的就是雨晴，也只有她，或许能唤醒许洪亮。不如让雨晴试试吧，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

　　张念山沉默了，没有立刻回答行还是不行。郭雪的话确实有道理，大局为重，可他心里的那道坎，一时之间却难以迈过去。他看了一眼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许洪亮，又想起了病房里眼神空洞的张雨晴，心中五味杂陈。

　　片刻之后，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许洪亮，然后转身踏出了房门。再次拨通了华国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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