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我以前在海城部队的女朋友

　　午后的阳光透过部队操场旁的白杨树，洒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却带不起半分暖意。张雨晴跟着郭雪慢慢走在跑道上，脚下的塑胶地面泛着淡淡的热气，可她的心却像沉在冰窖里，凉得刺骨。经过一夜的休整，她眼里的红肿稍稍消退，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憔悴，眉宇间萦绕着一层化不开的忧愁。

　　郭雪陪在她身边，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安慰着，说要帮她打听张念山的近况，说肯定能找到让他回心转意的办法。张雨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眼神涣散地落在前方，心里反复回响着“军婚”两个字，那是她此刻仅存的希望，像风中残烛，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

　　可这份微弱的希望，很快就被迎面而来的流言击得粉碎。

　　两人刚走到操场中央，就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器械区传来几道压低的议论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钻进张雨晴的耳朵里。

　　“你听说了吗？咱们师长好像有那啥不孕不育的毛病！”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又藏着几分八卦。

　　“啥毛病？听着挺玄乎的。”另一个声音疑惑地追问。

　　“哎呀，你这都不知道？就是以后过不了正常夫妻生活，还不能让女人怀孕！”先前的声音压低了些，却依旧能听清，“我听后勤的老班长说，好像是叫什么死精症，根本治不好的！”

　　“我的天！真的假的？”又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满是震惊，“那也太可怜了吧？咱们嫂子那么年轻漂亮，性子又好，这不是要守活寡吗？”

　　“谁说不是呢！师长人是真没得说，打仗厉害，对咱们也护着，可偏偏摊上这毛病……”

　　“还有啊，我听说师长昨天一夜没回部队，好多人都去找了，后来说是心情不好去喝酒了，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乌青呢！”

　　“不会吧？咱们师长可是鼎鼎有名的兵王，当年一个人单挑十几个敌人都没吃亏，怎么会被人打？”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喝多了跟人起了冲突？也有可能是心里太难受，自己折腾的……”

　　议论声断断续续，像一把把细小的冰锥，狠狠扎进张雨晴的心里。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那些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盘旋，“不孕不育”“死精症”“守活寡”，每一个字都让她脸色煞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郭雪也听到了这些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想转身去呵斥那些士兵，却被张雨晴轻轻拉住了。张雨晴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痛苦和难堪。她不想让事情闹大，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更不想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张念山。

　　两人停下脚步，那些议论声也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可当她们继续往前走，那些声音又在身后悄然响起，比之前更大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窥探欲。张雨晴紧紧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她微微蹙眉，却丝毫感觉不到，因为心里的疼，早已淹没了一切。

　　她多想冲上去，告诉那些士兵，不是这样的，山哥只是暂时想不开，他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没有立场，也没有勇气，只能任由那些流言像刀子一样割在心上。

　　“雨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都是些嚼舌根的东西，不值得为他们生气！”郭雪愤愤不平地说道，伸手揽住张雨晴的肩膀，想要给她一些力量。

　　张雨晴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议论，加快脚步想要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刚走到操场拐角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是张念山。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身姿依旧挺拔，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看到张念山的那一刻，张雨晴的心跳骤然加速，所有的委屈、思念、痛苦瞬间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喊他一声“山哥”，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念山也很快看到了她，眼底先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像是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星火，快得让人抓不住。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习惯性地想要走上前，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她。

　　可就在脚步抬起的瞬间，他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地交战。一个声音说，抱抱她，告诉她你有多爱她，有多舍不得她；另一个声音却在嘶吼，不行，不能心软，一旦心软，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她会跟着你受苦一辈子的。

　　天人交战间，那丝惊喜很快就被浓浓的寒意取代。他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脸上刚刚勾起的唇角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冰霜冻结，只剩下冷漠和疏离。

　　张雨晴看着他脸上的变化，心里一阵刺痛，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朝着他快步走了过去，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委屈和哭腔：“山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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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多想一下子跑到他身边，像以前那样，双手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和心跳，诉说这些天的思念和委屈。身体的本能驱使着她，让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伸出手，想要触碰他。

　　可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他肩膀的那一刻，张念山猛地侧身躲开了。他的动作又快又坚决，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张雨晴，你这是要干什么？”张念山的眼神冰冷刺骨，话语少得可怜，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她，“我说的话你还听不清楚吗？我们已经结束了，你不要再这样了。”

　　“结束？”张雨晴的声音哽咽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山哥，我们怎么能结束？我们领了结婚证，我们是夫妻啊！那些话我都跟你说了，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你能不能生孩子，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说了，我腻了。”张念山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冷漠，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我不想再和你过下去了，你听不懂吗？”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念山哥！”

　　张雨晴和郭雪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女人正朝着这边走来。她身材高挑，梳着利落的齐耳短发，眉眼清秀，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走路的姿势挺拔有力，一看就是常年在部队里待着的人。

　　张念山看到这个女人，脸上的冷漠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和的笑意，他朝着那个女人抬了抬手，语气柔和地说：“梅子，我在这儿呢。”

　　被叫做梅子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走到张念山身边，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念山哥，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在这儿。”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张雨晴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张念山拉过梅子，侧身站在她身边，看着张雨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一字一句地说：“张雨晴，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梅子，我以前在海城部队的女朋友。后来因为她工作调动来了京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现在我也来了京城，我们又重逢了。”

　　梅子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朝着张雨晴伸出手，语气友好地说：“你好，我叫林梅。”

　　“嗡——”张雨晴的脑袋像是被重锤击中，一片空白。她呆呆地看着张念山，又看了看林梅伸出的手，耳边反复回响着张念山的话：“我以前在海城部队的女朋友……我们又重逢了……”

　　那些话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脑海里，让她头痛欲裂，她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

　　出于礼貌，她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冰凉的指尖碰到林梅温热的手，像是触碰到了烙铁。

　　眼泪不争气地“啪啪”往下掉，砸在地上，碎成一片冰凉。她的视线模糊了，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张念山，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谎言，一丝不舍，一丝心疼。

　　“张念山，”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和我分手，就是为了她？”

　　此刻的张念山，心里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刺，千疮百孔，疼得他几乎要窒息。他看着眼前泪流满面、脸色苍白的女孩，看着她眼里那破碎的光芒，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多想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梅子只是他请来的帮手，他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可他不能，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心肠走下去。

　　他狠了狠心，用力攥了攥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以此来抵抗内心的剧痛。他缓缓点头，声音干涩却坚定：“对。既然你今天都看见了，我也不想瞒着你。在我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认识了梅子。她才是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所以，希望我们好聚好散，以后还能做朋友。”

　　“朋友？”张雨晴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绝望，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张念山，你认为，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她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执念，所有的爱恋，都在他承认的那一刻，化为灰烬。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身边站着的林梅，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付出了全部的真心，跨越了两世的爱恋，不顾父母的反对，不在乎他不能生育，只想和他白头偕老。可到头来，却只换来他一句“好聚好散”，只换来他早已心有所属的真相。

　　“雨晴！”郭雪在一旁终于反应过来，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念山的鼻子，怒骂道，“张念山！刚才雨晴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雨晴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她为了你，不在乎你不能生育，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倒好，来京城部队不到一年，就勾搭上别的女人！你对得起雨晴吗？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算你是师长又怎么样？就你这种品质，根本不配穿这身军装！”

　　说着，她一把将张雨晴和林梅还握在一起的手狠狠抽了回来，将张雨晴护在身后，怒视着张念山和林梅，像是一只护崽的母狮。

　　张念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郭雪对他肆意诋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底的痛苦又深了几分。他知道，郭雪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他就是忘恩负义，就是狼心狗肺，可他只能这样做。

　　林梅看着郭雪怒气冲冲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缓缓开口说道：“这位同志，你骂人也要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你也听到念山哥说了，我们是在海城部队认识的，而且认识的时间，貌似比你面前的这个朋友要早得多。你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呢？念山哥现在是师长，是这个部队的首长，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尊重。我看你也是个文化人，怎么出口就骂人，一点素质都没有？”

　　“你才没素质！”郭雪立刻反驳道，“感情的事情，能只看先来后到吗？他既然已经和雨晴领了结婚证，就应该对她负责！现在又回过头来找你，这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可张雨晴却像是听不见一样，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看到她们的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张念山那张冰冷的脸，和他那句“她才是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

　　心灰意冷之下，张雨晴再也不想停留在这里。她猛地转过身，朝着操场外面跑去，速度快得惊人，像是在逃离一个让她无比恐惧的地方。

　　“雨晴！”郭雪见状，连忙停下争吵，朝着张雨晴的背影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喊，“雨晴，你等等我！为了这种人，不值得你这样作践自己！我以前一直以为张念山是个堂堂正正、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没想到他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都是见异思迁的混蛋！”

　　张念山站在原地，看着张雨晴踉跄着奔跑的背影，看着她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的肩膀，心里的疼痛达到了顶点。他多想追上去，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可他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林梅看着走远的两个身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头看向张念山，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心疼：“念山哥，说吧，到底是什么情况？今天我够义气了吧？演得还不错吧？”

　　张念山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痛苦已经被深深掩埋。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决绝：“谢谢你，梅子。我不管怎么说，怎么逼雨晴，她都不愿意和我分开。看来，只有让她以为我心里有别人了，以为我见异思迁了，她才能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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