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歇，缝纫机不能歇

　　下午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刚响，孟桂娟就抱着书本快步走到张雨晴座位旁，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雨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讲下这道题？昨晚琢磨半宿都没弄懂。”

　　张雨晴笑着接过书本，扫了眼题目，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划着重点：“你看这里，先把公式变形，找到等量关系……” 她语速不快，条理却清晰，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偶尔抬眼问一句“这里懂了吗”，耐心得很。

　　旁边的许洪亮没像往常一样出去透气，手里转着钢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张雨晴侧脸上——她低头讲题时，好看的眉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蹙着，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连阳光落在她发梢的碎光都显得格外柔和。他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暖，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连带着把解题步骤也听进了心里。

　　五六分钟后，孟桂娟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哦！原来是这样！雨晴你太厉害了！”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你帮我这么大忙，明天中午我请你去食堂吃好的！”

　　“不用不用，都是同学。”张雨晴摆摆手，“以后有不会的尽管问。”

　　孟桂娟眼珠一转，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咱们班长刚才一直在看你呢。”

　　张雨晴这才转头看向许洪亮，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少年被抓包，耳朵瞬间红了，赶紧挠挠头解释：“刚、刚才你讲的题我也没太懂，听了听……现在懂了，谢、谢谢你啊。”

　　张雨晴憋着笑，点点头没戳破：“懂了就好。”

　　这时，于静抱着作业本从旁边走过，瞥见许洪亮和张雨晴说话时那略显局促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她故意放慢脚步，路过时狠狠“横”了张雨晴一眼，嘴角撇得能挂油壶。

　　孟桂娟看得直乐，等她走远了才凑过来：“她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飞醋啊？”

　　张雨晴收拾着书本，语气云淡风轻：“谁知道呢。爱生气生气去，跟我有啥关系。” 她心里清楚，比起这些小打小闹的情绪，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下午放学得赶紧回家看看，马经理的货顺利拉走没，车间的进度得再盯盯。至于这些青春期的小波澜，不过是课间十分钟的插曲罢了。

　　张雨晴刚伸了个懒腰活动胳膊，孟桂娟的眼睛突然像被磁石吸住似的，直勾勾盯着她的手腕，下一秒“嗖”地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陡然拔高：“张雨晴！你这手表——我的妈呀！这不是梅花牌的吗？！”

　　她这声“惊天动地”的惊呼，瞬间把周围几个同学的目光全引了过来，纷纷探头探脑地往张雨晴手腕上瞟，眼神里全是好奇和探究。

　　张雨晴被这阵仗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把胳膊往回缩了缩：“就是块普通手表而已，看你们大惊小怪的。”

　　旁边的许洪亮也顺着目光看了过去，视线落在那块银亮的表盘上时顿了顿，却没像其他人那样咋咋呼呼。他知道张雨晴最近在做服装买卖，肯定是赚了钱才特意买的手表，方便把控时间——只是他不知道，这块表背后藏着更特别的意义，送表的人是张雨晴放在心尖上的人。

　　孟桂娟却不依不饶，拉着她的手腕不肯放：“什么普通手表啊！这可是梅花牌！咱们镇上供销社都没见过的款！快摘下来让我好好看看！”

　　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张雨晴只好解开表带，把手表摘下来递给她。孟桂娟立刻双手捧着，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啧啧”不停：“我的妈呀！前些日子我表哥给表嫂买了块表，说花了五六十块，跟你这个比，连一半好看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表盘，又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张雨晴，“雨晴，我太羡慕你了……这么贵的表，我都怕拿在手里给摔了。”

　　“哪有那么精贵。”张雨晴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你带上试试。”

　　孟桂娟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我真的能试？”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屏住呼吸把手表戴在自己手腕上，胳膊伸得笔直，手一直朝上举着，半点不敢往下放，生怕一个不稳把表摔了。周围的同学也凑过来看热闹，小声议论着“这表真好看”“得花不少钱吧”。

　　孟桂娟对着表盘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摘下来，小心翼翼地递回给张雨晴：“太好看了……果然是好东西。”

　　就在这时，上课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大家却还没从刚才的兴奋劲儿里缓过来，不少人坐下时还忍不住回头瞟一眼张雨晴的手腕，心里都在悄悄琢磨：张雨晴的父母是干啥的，竟能买得起这么稀罕的手表？

　　张雨晴把手表重新戴好，冰凉的金属表带贴着腕间皮肤，却暖到了心里。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表盘上细小的纹路，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这哪里只是一块看时间的表？表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张念山无声的陪伴，藏着他没说出口的牵挂与疼惜。这银亮的表盘里，装着的是他对她的支持，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更是他们之间最温暖的情感连接，让她在奔波忙碌的日子里，总能感受到一份踏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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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的霞光刚漫过院墙，张雨晴推着自行车进院，车铃“叮铃”一声还没落地，李翠红就踩着碎步迎了上来，围裙上还沾着点点布料碎屑，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雨晴！你猜今天马经理拉走多少件衣服？”

　　张雨晴把车支稳，明知故问地眨眨眼：“看妈这高兴劲儿，难道突破一百了？”

　　“一百？”李翠红手舞足蹈地比画，嗓门都拔高了八度，“三百多件！整整三大麻袋！马经理临走时拍着胸脯说，卖得好立马再来补货，这阵仗妈这辈子都没见过！”

　　张雨晴笑着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妈，这才刚开始呢。我以后会画出更多新样式，供销社上门抢货的事，以后只会越来越平常。”

　　李翠红看着女儿淡定从容的样子，突然觉得恍惚——明明自己是妈，可这会儿倒像是闺女在给自己吃定心丸，忍不住拍了下大腿：“你这孩子，心思咋这么透亮！妈到现在还晕乎乎的呢。”

　　“对了妈，我正想跟你商量扩产的事。”张雨晴拉着她往屋里走，“咱家城里的服装厂有个十天八天就能装好，咱们得提前把产能提上来。我打算再招五个人，把现有缝纫机充分利用起来。”

　　李翠红愣了下：“还要买新机器？”

　　“不用买。”张雨晴摇头，眼底闪着精明的光，“咱们搞两班倒！现在的人分成白班和夜班，人歇，机器不歇，这样既能赶工期，又不用额外添设备，多划算。”

　　“哎呦我的娘！”李翠红拍着额头直乐，“妈咋就想不到这招？还是你脑子活！行，都听你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前几天村长你孟叔还来问，说他媳妇张秀梅和张大婶家的姑娘都想来干活，农村闲置的妇女多着呢，招人不难！”

　　“那就好。”张雨晴叮嘱，“招人这事妈你把关，人品得靠谱。”

　　晚饭刚过，张雨晴就把张凤玲、张凤芝等几个老员工叫进堂屋，桌上摆着刚沏好的茶水。她开门见山：“各位婶子姐姐，今天供销社来拉货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以后订单只会更多，单靠咱们这几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我打算新招一批人，分成几个小组。你们都是厂里的老人，手艺好又细心，我想让你们当组长，每人带一组新人，每月工钱多加五块。有没有愿意的？”

　　张凤玲第一个应声：“咋不愿意！雨晴你信得过咱，咱就干！就是……我大姐家有个闺女，十七了手脚麻利，想来跟着学手艺，这事能成不？”

　　“当然能。”张雨晴笑着点头，“招人归我妈管，你回头跟她细说就行。” 见没人反对，她拿出纸笔，“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咱们现在就分工——凤玲姐带碎花裙组，凤芝姐盯上衣流水线，沈雷大婶负责裁布质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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