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现在都买得起雪花膏了

　　张雨晴刚踏进自家院子，寒意就被心头的热乎气冲得烟消云散。她踩着积雪，帆布包上还沾着京城车站的煤烟味，人还没站稳，清脆的喊声就先飘进了屋里：“妈！我回来了！”

　　后院的服装厂里立刻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翠红就跑了出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根线头。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张雨晴跟前，不等女儿反应，就一把将人紧紧抱住，声音里带着点颤音：“可算回来了！我早上就跟你爸说，我和他去火车站接你，让小川在家看门就行。结果那臭小子，说啥都要跟着你爸去。”

　　张雨晴被母亲抱得暖烘烘的，笑着抬手拍了拍李翠红的后背，指尖触到母亲粗糙的掌心——那是常年踩缝纫机、剪布料磨出来的厚茧。“妈，您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李翠红这才松开手，拉着张雨晴的胳膊就往屋里拽，眼睛还不住地打量着女儿：“路上冷不冷？快，上炕坐一会儿，妈早就给你扒了一火盆的炭火，烤烤手暖暖身子。”说着就快步走到炕边，拿起火钳在火盆里拨了拨，暗红的炭火立刻窜起几点火星，暖融融的热气瞬间漫了开来。

　　张雨晴刚在炕沿坐下，就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小川从后面跑了进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放在炕上的帆布包，凑过来就问：“姐！你从京城里给我带好吃的了没？我听隔壁婶子说，京城的大白兔奶糖跟咱们这儿的不一样，甜得能粘住牙！还有还有，我还听人说京式烤鸭特别香，皮脆得能掉渣，你有没有想着我呀？”

　　张雨晴看着弟弟那副馋样，忍不住笑着抬手怼了怼他的额头：“你这小馋猫，就知道吃。放心，带了，都给你带了，还能忘了你的份？”说着就把帆布包拉到跟前，拉开拉链翻了翻，掏出一个印着“北京”字样的纸袋子，里面装着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点心，“先给你这个，烤鸭得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川立刻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一颗奶糖塞进嘴里，眯着眼睛一脸满足：“好吃！比咱们这儿的甜多了！”

　　张雨晴在火盆边暖了会儿手，感觉身上的寒气都散得差不多了，就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起身说：“妈，爸，我去后院服装厂看看，想瞧瞧现在生产出来的衣服，是不是我之前给你们寄回来的图纸上的样子。”

　　刚从外面进来的张瑞清正好听见，连忙摆手：“雨晴，别急啊，你刚回来，在炕上再暖和暖和，一会儿再去也不迟。外面天儿冷，厂里虽说有炉子，也不如屋里舒服。”

　　张雨晴哪里按得住心里的激动，摆了摆手：“爸，我不冷，咱们赶快去看看吧，我这一路上都在想厂里的情况呢。”

　　李翠红见女儿坚持，也笑着点头：“行，那咱们就去看看。你放心，都是按着你的安排来的。你之前写信说每款棉袄做多少件，每条裤子裁多大尺寸，我都一笔一笔记下来，严格照着你的要求做，一件都没出错。”她一边走一边说，语气里满是骄傲，“而且现在到了腊月，衣服的销售量比平时好了好几倍！以前江洋都是一个月来拉一次货，现在倒好，一个星期就得来一趟，上次来还说，咱们的衣服在县城里可抢手了，好多供销社都来问货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张雨晴听着眼睛都亮了，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几个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后院的服装厂。推开虚掩的木门，机器的嗡嗡声就扑面而来，车间里暖烘烘的，几十个工人正围着流水线忙碌着，有的踩着缝纫机缝袖口，有的拿着熨斗熨烫衣料，一条条崭新的棉袄、棉裤从流水线上运下来，叠得整整齐齐的，颜色鲜亮，样式也比市面上常见的新颖不少。

　　张雨晴放慢脚步，沿着流水线仔细看着，时不时停下来摸一摸衣料的厚度，检查一下针脚的疏密，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笑容。工人们看见她，也都笑着打招呼：“雨晴回来啦！”“这京城回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看着更精神了！”

　　张雨晴也笑着回应，跟大家说了几句家常，又往前走了走，来到了裁剪区。张凤玲正带着两个学徒工站在案板前，手里拿着粉笔和尺子，耐心地教她们怎么量尺寸、怎么画裁剪线。她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比起以前在村里种地时，气色好了不少。

　　看见张雨晴进来，张凤玲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迎了上来：“雨晴回来啦！我就说嘛，还是京城的水养人，你这一去几个月，回来看着更漂亮了，皮肤都透着光呢！”

　　张雨晴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摆手：“六姐，就别打趣我了。我看你比以前也精神多了，气色也好。”

　　张凤玲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是肯定的！自从进了咱们这个服装厂，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每天坐在屋里干活，不用再去地里遭罪。而且每个月还有工资拿，我现在都能买得起雪花膏了，每天晚上洗完脸擦一点，这皮肤可不就比以前好了嘛！”她说着，还指了指案板上的裁剪图，“你寄回来的那些图纸我都看明白了，教这俩丫头也没问题，保证裁出来的尺寸跟你要求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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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雨晴点点头，走到案板前拿起一张裁剪图看了看，又跟张凤玲聊了些裁剪上的细节，比如不同面料的裁剪手法，还有怎么节省布料又不影响衣服版型。两个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裁剪区，张雨晴又去了仓库。仓库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货架上整齐地堆着包装好的衣服，张海棠和于海荣正坐在角落里的小木凳上，戴着老花镜，有条不紊地叠着刚从流水线上送过来的棉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落在两位老人身上，显得格外温馨。

　　张雨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慢慢蹲下来，笑着说：“爷，奶，您俩叠衣服的速度可真快，比上次我写信问的时候还熟练呢。”

　　张海棠和于海荣同时抬起头，看见是张雨晴，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于海荣放下手里的衣服，伸手拉了拉张雨晴的手，声音温和：“这不都是拖了我孙女的福嘛！以前咱们在村里，冬天就只能在家待着，冷得连门都不想出。现在好了，吃的好，穿的暖，白天没事就来这儿帮你妈叠叠衣服，既能活动活动身子，还能跟大家说说话，日子过得舒心着呢。”

　　张雨晴点点头，又问：“那我妈给您俩发工资了吗？我之前跟她说过，您俩来帮忙，可不能让您俩白干。”

　　张海棠笑着点头：“发了发了！我和你奶一开始都说，都是一家人，帮忙干活哪能要工资，可你妈说啥都不同意，非要给我们，还说这是你特意交代的。”

　　“应该的，”张雨晴认真地说，“这是您俩应得的报酬。您俩要是不要钱，老给我们干活，二婶和三婶他们看在眼里，难免会有意见，到时候家里该闹矛盾了。咱们一家人，就得把账算清楚，这样才能和和气气的。”

　　于海荣连忙点头：“是是是，我们都听你的。你这孩子心思细，考虑得比我们周全。”她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对了，雨晴，你上次让你爸给我们装修的房子，现在住得可舒服了！你爸不仅把老院子的正房重新装修一遍，还在屋里安了个火炉子，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冷，比以前暖和多了。”

　　张雨晴听了心里踏实不少，笑着说：“那就好，只要您俩住得舒服，我就放心了。”她没有在仓库多待，起身说，“爷，奶，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今天晚上你们就留在家里吃饭吧，我带了些京城的特产，咱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张海棠和于海荣也不客气，连忙点头答应：“好，好。”

　　离开仓库，张雨晴又去了设计室。设计室里摆着一张宽大的桌子，上面放着她之前寄回来的图纸和几支铅笔、炭笔。她走到桌前坐下，拿起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这段时间在京城看到的流行样式，又结合着80年代人的穿着习惯，很快就有了想法。笔尖在纸上刷刷地移动，不一会儿，几款新颖的棉袄样式就出现在了纸上，有的在领口加了毛绒，有的在袖口设计了收紧的螺纹，还有的在衣襟上绣了简单的花纹，既好看又实用。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夕阳已经落了下来，金色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纸上，给那些线条镀上了一层暖光。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小川的喊声：“姐！妈叫咱们吃饭啦！再不去菜都要凉了！”

　　张雨晴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笑着应了一声：“知道了，这就来！”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来到厨房，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李翠红把张雨晴从京城带回来的烤鸭小心翼翼地摆到桌子中间，又端上一大盆酸菜粉条炖猪肉，热气腾腾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张瑞清还拿出一瓶酒，笑着说：“今天雨晴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喝一杯。”

　　小川早就馋得不行了，拿起筷子就想夹烤鸭，被李翠红拍了一下手：“别急。”

　　张雨晴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给爷爷奶奶，又给爸妈和弟弟都夹了一块，笑着说：“大家都尝尝，这烤鸭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说说笑笑，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窗外的寒风呼啸，屋里却温暖如春。张雨晴看着家人脸上的笑容，心里满是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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