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是……是我自愿的

　　张雨晴和郭雪手拉着手回到203宿舍时，门刚推开一条缝，就听见“咔哒咔哒”的嗑瓜子声。抬头一看，王雅琪正盘腿坐在自己的下铺，背靠着床头栏杆，一只手捧着瓜子碟，另一只手握着笔在信纸上写写画画，嘴角还时不时往上翘，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桌上散落的瓜子壳沾了好几片在信纸边缘，她也毫不在意。

　　而本该坐在床上休息的姜蕊，此刻正弯腰拿着扫帚，一下下扫着地面。扫帚划过水泥地的“沙沙”声，和王雅琪嗑瓜子的声音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张雨晴脚步顿了顿，心里暗暗犯嘀咕——这周明明轮王雅琪值日，宿舍四个人早就说好“一人一周打扫卫生，按月轮换”，可看王雅琪这悠闲模样，显然又把活儿推给了姜蕊。

　　她悄悄瞥了眼身边的郭雪，果然看见郭雪也皱着眉，眼里满是惊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别多管闲事”的意思。这一个多月来，203宿舍的阵营早就悄悄分了明：她和郭雪是一派，王雅琪和姜蕊是另一派，只不过这“一派”更像是王雅琪的“专属跟班”——姜蕊每天帮王雅琪打洗脸水、灌热水瓶，就连早餐都是姜蕊从食堂买回来的。张雨晴见过好几次，王雅琪连宿舍楼底的水房都懒得去，空着的热水瓶往姜蕊床边一放，姜蕊就会乖乖拿去灌满。

　　“姜蕊，等我把这封信写完，明天你帮我亲手交给许洪亮。”王雅琪突然停下笔，把信纸往腿上一拍，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星星，“我跟你说，我真的太喜欢他了，这辈子非他不嫁！”她说着还眯起眼睛，脑袋微微后仰，嘴角翘得老高，仿佛已经看见了和许洪亮结婚的场景，连指尖都在轻轻打着转，满是少女怀春的模样。

　　姜蕊握着扫帚的手顿了顿，连忙点头附和：“雅琪你放心，明天我一定亲手交到他手里！你的眼光多好啊，许洪亮那么优秀，虽然喜欢他的女生多，但你是最独特的，他肯定会喜欢你，祝你早日追到你的白马王子！”

　　“那是自然！”王雅琪得意地扬起下巴，把笔在指尖转了个圈，“论家世，论成绩，配许洪亮简直是绰绰有余！我们俩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

　　“对对对，你们最配了！”姜蕊连忙顺着她的话说，手里的扫帚又开始动了起来，只是动作比刚才慢了些。

　　王雅琪这才满意地笑了，低下头把写好的信纸仔细叠成心形，塞进一个印着粉色的信封里。她捧着信封，还特意凑到嘴边亲了一下，声音甜得发腻：“亲爱的许洪亮，等你拿到这封信，就等于收到我的初吻啦～”

　　张雨晴和郭雪站在旁边，强忍着才没笑出声。郭雪悄悄凑到张雨晴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这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说许洪亮能同意吗？”

　　张雨晴轻轻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要是许洪亮同意，那他的眼光也太次了吧！”郭雪撇了撇嘴，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时姜蕊已经扫完了地，拿着扫帚和撮子去水房洗了手，刚抬脚想爬上自己的上铺，王雅琪又开口了：“姜蕊，等会儿再上床，我渴了。”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毛钱，递了过去，“去楼下小卖铺帮我买瓶橘子汽水，要冰镇的。”

　　姜蕊的脚步顿住了，手在衣角上悄悄攥了攥，还是伸手接过了钱，小声说：“好，我这就去。”

　　郭雪的目光落在姜蕊身上，带着几分无奈和不解。姜蕊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脸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下头，攥着那一毛钱快步走出了宿舍。没多大功夫，她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举着一瓶冒着寒气的橘子汽水，小心翼翼地递给王雅琪：“雅琪，汽水买回来了。”

　　王雅琪接过汽水，看都没看姜蕊一眼，更别说道谢了。她捏着汽水瓶晃了晃，眉头突然皱了起来，没好气地说：“姜蕊，你就这么递给我？不知道把瓶盖帮我打开吗？”

　　这话一出，张雨晴再也忍不住了。她放下手里的书包，走到王雅琪床边，声音平静却带着几分严肃：“王雅琪，差不多就行了。大家都是同学，在学校里人人平等，你凭什么把姜蕊当佣人使唤？这周该你值日，你让姜蕊替你打扫；你渴了，让姜蕊跑下楼给你买汽水，现在还要让她帮你开瓶盖——怎么，下一步是不是还要让她喂你喝？”

　　王雅琪被她说得脸色一沉，把汽水往桌上一放，拔高了声音：“张雨晴，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让姜蕊做事，你心疼了？我告诉你，我和姜蕊是好朋友，我想让她帮我做什么，她愿意帮，你管不着！”

　　“朋友之间是相互尊重的，不是一方指挥另一方做事！”郭雪也走了过来，站在张雨晴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怒气，“我们早就说好一人一周值日，你哪次认真做过？每天让姜蕊帮你带早饭、灌热水，今天让她扫地，现在又让她买汽水，就因为没帮你开瓶盖，你还大呼小叫的——你以为你是皇宫里的格格啊？再说了，这汽水瓶盖那么紧，你自己都打不开，还指望姜蕊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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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俩有病吧！”王雅琪也来了火气，从床上坐直了身子，“我让姜蕊做什么，她愿意做，这是我们俩的事，跟你们没关系！”她转头看向姜蕊，声音拔高了些，“姜蕊，你说，你帮我做事，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姜蕊站在原地，脸色煞白。她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一瓶汽水，三个人会吵起来，现在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像是有六把刀子在盯着她。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声音说“你明明不情愿，快说出来”，另一个声音却在提醒她“王雅琪家有钱有势，别惹她生气”。

　　从开学第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凑了好久才凑够她的学费，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连一支新钢笔都舍不得买。而王雅琪一开学就穿着名牌衣服，父母开着小汽车送她来学校，还特意跟宿管打了招呼，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下铺抢了过去。从那时候起，姜蕊就知道，王雅琪惹不起。后来王雅琪让她帮忙做事，她虽然不情愿，却也不敢拒绝——她怕王雅琪不高兴，怕被孤立，更怕王雅琪用家里的势力为难她。

　　“姜蕊，你聋了吗？我问你话呢！”王雅琪见她不说话，又催促了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威胁。

　　张雨晴看出了姜蕊的为难，轻声说：“姜蕊，你不用怕，有什么话就直说，没人能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姜蕊抬起头，先看了看张雨晴和郭雪，又看了看王雅琪。王雅琪的眼神像淬了冰，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她深吸一口气，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一句话：“是……是我自愿的，雅琪没有逼我。”

　　“姜蕊！你……”郭雪气得差点跳起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这辈子就只能当她的尾巴，跟在她后面转吗？你能考上华清，说明你很优秀，怎么就这么没骨气呢？”

　　姜蕊的头垂得更低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张雨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原本想帮姜蕊说句话，让她能硬气一点，可没想到姜蕊自己都不愿意反抗。

　　王雅琪得意地笑了，看向张雨晴和郭雪，语气里满是炫耀：“你们听见了吧？是姜蕊自己愿意帮我，我可没逼她！以后少管我的闲事！”她说完，还故意拿起那瓶汽水，自己费劲地拧了半天，终于把瓶盖拧开了，“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姜蕊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快步爬上自己的上铺，拉起被子蒙住了头。被子里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只是被她死死压抑着，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张雨晴和郭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她们也没再说话，各自回到自己的床铺，收拾好东西后就躺了下来。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王雅琪偶尔喝汽水的声音。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宿舍的地上，映出四个床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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