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求锤得锤

　　威廉用眼泪和谎言精心编织的悲情氛围，被这道声音瞬间劈得支离破碎。

　　他跪在地上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泪痕的老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

　　座位上，斯宾塞伯爵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欣赏一场戏剧时被突然打断的恼火，以及对自己女儿突然出现的惊讶。

　　“乔治亚娜？”他的声音低沉，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一头正在审视领地的雄狮，被打断了狩猎的节奏。

　　而另一边，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汤姆，在看清来人时，那双绝望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狂喜与希望的光芒，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小姐！”

　　不过他随即便有些疑惑，怎么就小姐一个人？玛莎表姐和那个东方人呢？

　　虽然他不好开口询问，但是伯爵帮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那个大清商人没和你在一起吗？你一个人来做什么？”

　　“张先生有他自己的事要处理。”吉娜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她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视着台阶之上的父亲，昂首宣布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父亲，我来这里，是为了揭穿一个谎言，并拯救一个无辜的人。”

　　她完全无视了跪在地上、身体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威廉，直接对伯爵陈述，每一个字都如同敲在铜钟上的锤音，清晰而决绝：

　　“威廉管家指控汤姆躲藏是畏罪潜逃，这一点，他说错了。汤姆之所以会躲起来，是因为我命令他这么做的。”

　　这句话，如同一颗真正的炸弹，在大厅里所有人的心中引爆！卫兵们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汤姆更是大惊失色，他猛地抬头，急忙喊道：“小姐，您不能！”

　　他宁愿自己背负罪名，也不愿小姐清白的名誉受到任何玷污！

　　吉娜对他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再次转向父亲，开始坦白自己那看似荒唐的计划。

　　她将父亲如何冷落母亲，母亲如何忧思成疾，而她，又是如何想用母亲最珍视的项链来“刺激”父亲，唤醒他对家庭的关心……这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公之于众。

　　听着这番解释，伯爵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逐渐转为铁青。

　　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女儿，竟然将这种足以成为贵族圈笑柄的家丑外扬！他的颜面，几乎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住口！乔治亚娜！”他终于忍无可忍，厉声训斥道，“你太大胆了，竟敢……”

　　然而，伯爵那雷霆万钧的怒火，却被一声同样优雅，但却更加不容置疑的女声，轻描淡写地打断了。

　　“我允许的，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伯爵夫人，在贴身女仆玛莎的搀扶下，正缓缓从门口走入。她的脸色虽然还带着一丝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属于女主人的、不容侵犯的威仪。

　　她的出现，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瞬间浇熄了伯爵那无处发泄的滔天怒火。

　　吉娜看到母亲，如同一只找到了庇护的雏鸟，快步迎了上去。

　　在与母亲拥抱的前一秒，她对着母亲身旁的玛莎，悄悄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来得很及时！

　　玛莎则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夫人，一边对自家小姐，悄悄地眨了一下眼睛：计划顺利！

　　“我的宝贝，”伯爵夫人将女儿揽入怀中，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随即抬起眼，看向自己那脸色古怪的丈夫，语气温柔却不容退让，“她只是想让你这个大忙人，多关心我一点而已。她在行动前，早就把这个可爱的计划，告诉过我了。”

　　说完，伯爵夫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与女儿身后的玛莎交汇了一瞬，那眼神中，有一丝只有她们两人才懂的默契。

　　这句话，如同一道裁决。它彻底将一场可能败坏家族名誉的“丑闻”，定性为了一场母女之间为了博取丈夫/父亲关怀的、略显幼稚的“温馨闹剧”。

　　看着丈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她面容又变得有些凄苦：“您难道真的要为了这点小事，惩罚一个只是太爱自己母亲的孩子吗？”

　　看着妻子的样子，伯爵纵有再多恼火，此时也消散了，憋了半天，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了一个字：“好。”。

　　至此，压在汤姆身上那最致命的“躲藏”罪名，被彻底洗清。

　　然而，吉娜并没有就此罢休。

　　她轻轻挣脱母亲的怀抱，脸上的孺慕之情瞬间褪去，重新变得严肃而锐利：“父亲，母亲，事情还没说完。”

　　伯爵正欲再次开口让她退下，却对上了女儿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孺慕，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猎手的锐利。他心中一动，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想看看，这个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女儿，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吉娜话锋一转，抛出了第二个重磅炸弹：

　　“我的计划虽然荒唐，但它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她看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因为汤姆告诉我，在他到达母亲房间之前，已经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陌生人，从房间里出来了！”

　　“黑衣人”这个关键线索，被抛到了牌桌之上。

　　汤姆也在一旁点头称是，他确实看到了。

　　伯爵的表情，瞬间从家庭内部的无奈，切换回了政治家的敏锐。他不再看女儿，而是将那冰冷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还跪在地上的威廉管家身上。

　　“威廉，”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黑衣人？今天城堡里可曾有这样的访客？”

　　“绝……绝对没有，大人！”威廉还在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他坚称这一定是汤姆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试图将焦点拉回到已成定局的案件上，“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是哈里森先生的死！而不是一个不存在的……”

　　“你当然说他不存在！”吉娜步步紧逼，毫不退让，用一道清亮的声音，彻底撕碎了他最后的伪装，“因为那个所谓的‘黑衣人’，就是那个哈里森本人！而杀死他的，就是你的儿子，斯科特！”

　　“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威廉彻底撕下了那副忠诚的面具，状若疯狂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对着吉娜咆哮道，“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吉娜冷笑一声，“证据不就在你房间的衣柜里吗？那件带血的卫兵皮甲和作为凶器的长剑！都在其中！”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威廉的身上。

　　威廉瞳孔收缩，血色尽褪，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崩溃得有些彻底。

　　他让斯科特那个蠢货把东西处理干净，结果他竟然……竟然把这些要命的东西，全都藏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坑爹啊！

　　他深吸了几口气，依旧在嘴硬：“小姐……您……真会开玩笑。谁能......证明？说不定是你们为了陷害我，故意把所谓的凶器放进去的？都是假的！都是污蔑！”

　　“够了！”

　　一声沉喝，打断了管家的咆哮。

　　斯宾塞伯爵缓缓抬起手，制止了这场混乱的对峙。他锐利的目光从状若疯狂的威廉，缓缓移到了自己女儿的脸上。

　　他心中固然对管家刚才的表现起了疑心，但本能上，他依然不愿相信这个服务了家族三十年的老仆人，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乔治亚娜，”他的声音冰冷而充满了审视的意味，“你指控我的总管家和他的儿子犯下了谋杀罪。这是一个足以将他们送上绞刑架的罪名，而不是你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我需要证据，实实在在的、无可辩驳的证据。”

　　威廉看到这一幕，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希望。他抓住这个机会，立刻用一种悲痛欲绝的语气哭喊道：“伯爵大人，您看到了！小姐她……她只是在凭空猜测！她是被人蒙蔽了！我为斯宾塞家族服务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

　　“我能证明！”

　　就在管家的尾音还未散尽时，一个洪亮的、充满了穿透力的男声，从大厅门口传来。

　　众人再次回头，只见张铭，正推着一个穿着卫兵服饰、浑身抖如筛糠、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管家的儿子，斯科特。

　　张铭将面如死灰的斯科特，往大厅中央轻轻一推，然后迎向了威廉那不敢置信的、充满血丝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你的儿子，已经都招了。不要再垂死挣扎了。”

　　求锤得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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