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过去佛现，菩萨归位

　　枯石村已成废墟，村民虽被救出，却家园尽毁，惶惶不安。

　　孙梧空以混沌之气暂时稳住周遭地形，将村民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区域，承诺必为他们寻得新的安居之所。他心中对灵山的杀意，已如实质。

　　然而，就在他准备带领众人离开这片伤心之地，筹划下一步行动之时——

　　天地间，蓦然一静。

　　并非无声，而是所有的声音——风声、村民的啜泣声、远处鸟兽虫鸣——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一种远比宝光佛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贴近法则本源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巨古苏醒，自九天之上，缓缓降临。

　　天空，被染成了纯粹的金色。

　　不是佛光的璀璨，而是一种仿佛由无数“过去”、“因果”、“寂灭”的法则凝聚而成的、令人心生敬畏与渺小之感的金色。

　　在这片金色的天幕中央，一尊巨大无比、面容模糊、仿佛承载了万古岁月痕迹的佛陀法相，缓缓显现。

　　祂盘坐于虚空，身后没有光轮，只有一条仿佛由无数时间碎片与因果之线编织而成的、缓缓流淌的……长河虚影。

　　过去佛！

　　并非寻常佛陀，而是佛门三世佛之一，执掌“过去”法则，地位尊崇无比，早已超脱寻常大罗，触及那无上混元圣境的古老存在！

　　祂的法相并未完全凝实，似乎只是一道跨越无尽时空投射而来的意志显化，但其威压，已然让刚刚突破大罗的孙梧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这，便是圣人之威！哪怕只是一缕意志投影！

　　“阿弥陀佛。”

　　过去佛开口，声音平和，却仿佛直接在众生心底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因果、漠视众生轮回的沧桑与威严。

　　祂的目光，越过了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孙梧空，直接落在了他身后，那位一直低眉垂目、周身流转着清净佛光的妙善身上。

　　“观音……劫数已满，尘缘当尽。此时不归，更待何时？”

　　话音落下的瞬间，过去佛伸出一指，对着妙善，轻轻一点。

　　没有光华，没有气势。

　　但孙梧空却脸色剧变！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仿佛源自命运本源的宏大力量，强行介入了妙善的存在！

　　“不！”

　　孙梧空怒吼，混沌石猿之力全面爆发，五行轮回在身后显化，欲要阻挡那股力量！

　　然而，在那蕴含着“过去”定数的圣人之力面前，他初成的大罗道果，他引以为傲的混沌五行，竟如同螳臂当车，被轻易地……无视了！

　　那股力量，直接作用于妙善的神魂本质！

　　“呃啊——！”

　　妙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周身佛光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她那清丽的面容上，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瓷器破裂般的金色纹路！

　　两道截然不同的意识、两种纠缠了无数岁月的因果，在她体内疯狂冲突、碰撞！

　　一道，是属于今生“妙善”的清净、慈悲、以及对孙梧空那复杂难明的情感。

　　另一道，则是属于上古“观音”的宏大、威严、以及那深埋在时光尘埃之下，对那只无法无天、却又让她屡屡破戒的猴子，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过去佛的梵唱之声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天地，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上佛法，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强行压制着“妙善”的意志，唤醒着“观音”的本源！

　　“不……我是妙善……我不是……”妙善（或者说，正在挣扎的妙善意识）发出痛苦的抗拒，她看向孙梧空，眼中充满了不舍、挣扎与……一丝哀求。

　　孙梧空目眦欲裂，疯狂冲击着那圣人之力形成的无形壁垒，却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妙善眼中的灵光逐渐黯淡，属于“观音”的那份古老、威严、却又带着一丝深藏悲伤的眼神，越来越清晰。

　　她周身的气息，也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清净平和的佛光，变得越发宏大、璀璨，带着普度众生的愿力，却也多了一份属于大慈大悲观世音的……神性威严与疏离。

　　那件素白的僧袍，无风自动，隐隐化作了菩萨天衣的轮廓。眉心一点朱砂，愈发殷红，如同凝聚了万民信仰。

　　最终，所有的挣扎与抗拒，都在过去佛那无可抗衡的意志下，归于沉寂。

　　妙善，或者说，观音菩萨，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清澈依旧，却不再有妙善的彷徨与复杂，只剩下如同净瓶甘露般的慈悲，以及那慈悲深处，一抹历经万劫也无法磨灭的、看向孙梧空时，独有的、复杂到了极致的微澜。

　　爱、恨、嗔、痴、怨、怜……尽在其中，却又被无上佛法强行压下，化为一片看似平静的深潭。

　　她双手合十，对着过去佛的虚影，微微一礼，声音空灵而威严，再无半分妙善的痕迹：

　　“南无过去佛。弟子……回来了。”

　　过去佛那模糊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一丝极淡的满意之色，微微颔首。

　　“既已归位，当履职责。此间事了，回返灵山，静诵黄庭。”

　　话音落下，那笼罩天地的金色与浩瀚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过去佛的巨大法相也缓缓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地恢复原状，唯有那残破的村庄，以及原地那位气息已然截然不同的观音菩萨，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孙梧空站在原地，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毫无血色。

　　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

　　妙善……已经不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观音。

　　那个在五行山下给他喂食铜汁铁丸，在取经路上屡屡相助，却又在最终时刻，默认了金箍束缚，看着他走向陷阱的……观音菩萨。

　　爱与恨，恩与怨，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笼罩。

　　观音也静静地看着他，眸底那丝波澜迅速隐去，恢复了菩萨应有的庄严与慈悲。

　　她并未言语，只是对着孙梧空，以及他身后惊疑不定的刑天、孔琳姐妹、沙悟净等人，微微颔首，随即周身佛光亮起，化作一道虹光，便要朝着西方灵山方向遁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孙梧空清晰地看到，她那宽大的菩萨袖袍之中，一枚看似不经意滑落的、散发着微弱清净气息的玉符，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废墟的尘土之中。

　　而那玉符落下的方向，恰好是沙悟净脚边。

　　观音的身影消失在云端，没有回头。

　　沙悟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捡起那枚玉符。玉符触手温润，其上隐有佛光流转，似乎并无特殊。

　　但孙梧空混沌色的眼眸，却猛地一凝！

　　他感应到了！

　　那玉符之上，除了观音的佛法气息外，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妙善”的……魂力波动！以及一道被佛法巧妙掩盖的……神念印记！

　　这绝非无意遗落！

　　这是……暗中留下的讯息？还是……某种不便明言的相助？

　　孙梧空心中剧震，看向观音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爱与恨，立场与私情，在那位归位的菩萨心中，究竟在进行着怎样的挣扎？

　　而这份暗中遗留的“礼物”，又预示着怎样的未来？

　　他默默从沙悟净手中接过那枚玉符，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的、熟悉的魂力波动，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清丽绝俗、眼神复杂的白衣女子。

　　他紧紧握住玉符，混沌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无论如何，这条路，他都会走下去。

　　而有些账，有些情，也终有了结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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