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诩文化人

　　李青云是去前院公厕的，路过阎埠贵家门口，目光随意地在那台吱哇乱叫的收音机和愁眉苦脸的阎埠贵身上扫过，脚步都没停。

　　可就在他即将走过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那【大师级厨艺】带来的、对事物内在结构和平衡的敏锐感知，让他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那噪音的来源。

　　他脚步顿住了。

　　阎埠贵这会儿也察觉身后有人，一抬头，正好对上李青云平静无波的眼神。他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螺丝刀差点掉地上。昨儿个水龙头旁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会儿碰上这煞星，他头皮有点发麻。

　　“青……青云啊，”阎埠贵赶紧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带着点讨好，又带着点警惕，“出去啊？”

　　李青云没接话，目光落在那台收音机上，听了那持续不断的“刺啦”声大概两三秒，然后淡淡地开口，语气平常得像是在问“吃了没”：

　　“滤波电容老化漏电了，功放管偏置电阻阻值漂移，大概率虚焊。中周调谐也可能失准了。”

　　他语速不快，声音也不大。

　　可这几句话，像是一串凭空砸下来的冰雹子，噼里啪啦全砸阎埠贵脑门上了！

　　滤……滤波电容？功放管？偏置电阻？虚焊？中周调谐？

　　这都什么跟什么？！

　　阎埠贵整个人都懵了！他自诩文化人，认得几个字，会拨拉算盘珠子，平日里也爱鼓捣点小东西，收音机坏了，他最多就知道可能是线断了，或者哪个电子管（他管那叫“灯泡”）烧了，哪听过这么一串专业又拗口的词儿？

　　他张着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李青云，活像大白天见了鬼！这小子……他不是打架厉害吗？不是还会摆弄两下草药吗？怎么……怎么连收音机里头这些弯弯绕绕都懂？！还说得这么顺溜？！

　　“你……你……”阎埠贵“你”了半天，没“你”出个下文，脑子跟一团浆糊似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李青云在胡说八道消遣他？

　　李青云看他那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也没多解释，只是朝那收音机抬了抬下巴：“打开后盖，我看看。”

　　这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淡。不是商量，是陈述。

　　阎埠贵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比脑子快，哆哆嗦嗦地拿起螺丝刀，开始拧收音机后盖上的螺丝。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李青云揍傻柱的狠辣，一会儿是他给吴奶奶揉腿的诡异，现在又冒出这手深不可测的无线电知识……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后盖打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布满了灰尘和锈迹的元件、线路。

　　李青云凑近了些，只是粗略地扫了几眼，手指在其中几个位置点了点：“这里，电容鼓包了。这里，焊点发黑，有裂纹。还有这个中周，磁芯位置偏了。”

　　他点的每一个地方，都精准无比！阎埠贵之前自己也打开看过，只觉得里面一团乱麻，根本看不出所以然，可被李青云这么一指，好像……好像毛病真就在那儿！

　　“工具。”李青云伸出手。

　　阎埠贵赶紧把自己那套简陋的工具递过去，包括一把小烙铁，一小截焊锡丝，还有几个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的、品相不明的旧电容电阻。

　　李青云接过工具，也没嫌弃。他先把那小烙铁插上旁边拉出来的电插座预热，然后拿起一把小镊子，在那些元件之间拨弄检查，动作熟练得不像个生手，倒像个摆弄了十几年的老无线电修理工。

　　阎埠贵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李青云的手。只见他找到那个微微鼓起的滤波电容，用烙铁烫化焊锡，镊子一夹，利落地取了下来。然后又找到那个焊点发黑的地方，重新烙铁加热，补上一点新焊锡，让焊点变得饱满光亮。最后，他调整了一下那个中周磁芯的位置，动作细微而精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甚至带着点赏心悦目的利索劲儿。阎埠贵看得眼花缭乱，心里那点怀疑早就被震惊取代了。

　　这手法……没个几年功夫，练不出来吧？可他李青云才多大？！

　　做完这些，李青云拔掉烙铁，把后盖粗略合上，也没上螺丝，只是对阎埠贵示意了一下：“接上电，听听。”

　　阎埠贵心跳得跟打鼓似的，手都有些抖，赶紧把收音机的电源线插上。

　　拧开开关。

　　一瞬间，世界清净了！

　　那恼人的、持续不断的“刺啦”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洪亮的戏曲唱腔，从喇叭里传出来，字正腔圆，带着明显的共鸣，比这破收音机以往任何时候的状态都要好！

　　“……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

　　清晰的唱词回荡在前院，连隔壁屋都听得清清楚楚。

　　阎埠贵呆立当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耳朵里听着那清晰的戏曲，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李青云，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修好了？就这么三下五除二，用自己那点破工具，几个旧零件，就给修好了？音质还他娘的更好了？！

　　这已经不是震惊了，是惊骇！是颠覆！

　　他之前对李青云，主要是怕，怕他那神鬼莫测的武力，怕他掀老底的狠辣。可现在，这种怕里头，猛地掺进了一种全新的情绪——敬佩！或者说，是一种面对深不可测知识的敬畏和……功利性的狂热！

　　这小子，浑身是宝啊！不光能打，能看病，还有这手无线电修理的绝活！这年头，收音机可是紧俏玩意儿，会修的人凤毛麟角！这得是多大的价值？！

　　一瞬间，阎埠贵脑子里那副算盘噼里啪啦响了起来。之前那种“躲着走”、“别得罪”的心态，瞬间被“必须交好”、“紧紧抱住这条大腿”的念头取代！

　　恐惧让人远离，但巨大的、肉眼可见的利益和价值，却能像磁石一样把人吸过来！

　　“青云！不！青……青……”阎埠贵激动得语无伦次，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甚至带着点谄媚的笑容，那个“爷”字在嘴边转了几圈，看着李青云平静的脸，终究没敢叫出来，最后憋出一句：“青云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你可真是……真是神了！”

　　他搓着手，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个圈，看着那台焕发新生的收音机，又看看李青云，眼神热切得能冒出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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