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虚空眩晕

　　“逆命号”舰桥，视野舷窗外，那片熟悉的蔚蓝色球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逐渐展现出它完整的、被云雾缭绕的弧线。云荒大陆的轮廓依稀可辨，如同母亲脸上最后的温柔。

　　舰桥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这壮丽而令人心潮澎湃的一幕。即便是严靖杰，目睹此景，内心深处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这是他出生的世界，是他力量的源泉，也是他必须暂时离开的襁褓。

　　寇敏站在他身侧，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的地母灵体与云荒大地的联系最为紧密，此刻的感受也最为深刻与复杂。一种仿佛根系被强行剥离土壤的微微刺痛与空虚感，正从脚底蔓延上来。但她强行压下这份不适，眼神坚定。她知道，这一步必须迈出。

　　“大气层脱离倒计时，三、二、一……脱离成功。”艾莎冷静的电子合成音打破了沉默。她悬浮在主控台前，银色眼眸中倒映着外部星辰的数据流，对她而言，这只是又一次寻常的航行。

　　就在星舰彻底摆脱云荒引力，完全进入漆黑虚空的那一刻——

　　“嗡——”

　　一阵低沉的、并非来自星舰本身的嗡鸣声，仿佛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舷窗外的星辰不再闪烁，而是变成了固定、冰冷的光点。那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那种无处不在的、温和的天地灵气，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空”。

　　最初的震撼过后，不适感开始如同潮水般涌来。

　　一名金丹初期的年轻弟子突然脸色煞白，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我……我的头……好晕……”他试图运转真元抵抗，却发现原本如臂指使的真元，此刻在经脉中运行得异常艰涩，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接二连三的，越来越多的中低阶修士出现了类似症状。轻者头晕目眩，真元滞胀；重者恶心干呕，神识如同被囚禁在颅骨之内，根本无法向外探出分毫，失去了在云荒时动辄覆盖数十上百里的感知能力。

　　“怎么回事？我的神识……探不出三丈！”

　　“真元运转速度慢了五成不止！”

　　“方向……我感觉不到方向了！上下左右都是星星！”

　　恐慌开始像病毒一样在船员中蔓延。对于习惯了借助天地灵气和神识感知世界的修士而言，这种突然的“失能”比面对强大敌人更令人恐惧。封闭的金属舱室，此刻仿佛成了令人窒息的牢笼。

　　消息迅速传到舰桥。

　　“盟主，大量船员出现严重不适，疑似……虚空环境反噬。”负责内务的一名元婴长老脸色凝重地汇报。

　　严靖杰眉头紧锁，他的混沌领域自然展开，细细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并非反噬，是……不适应。这里的规则，与云荒不同。”他感受到虚空之中并非真正的“无”，而是充斥着极其稀薄、性质迥异的能量粒子，以及一种冰冷的、近乎绝对的“静”。

　　艾莎的扫描光束扫过整个舰体，数据快速分析：“确认。环境参数：灵气浓度接近于零。存在微弱宇宙辐射及未知虚空粒子。空间规则稳固度高于云荒大陆，对依赖外部灵气的能量体系存在天然压制。初步判定为：区域性环境适应障碍。”

　　“可有解决办法？”寇敏急切地问道，她已经感受到后方传来的、那种集体性的焦虑与痛苦波动。

　　艾莎调出资料：“星灵族方案：启动‘环境适应灵能场’，模拟母星环境，逐步调整船员生理与能量频率，适应周期预计为十五个标准日。”

　　“十五日？太久了！”另一位出身大宗门的长老反驳，“而且依靠异族之力适应，是否会动摇我辈道心？不若让我等凭借自身修为，强行克服！修真本是逆天而行，区区虚空，何足道哉！”

　　保守派与依靠技术派产生了第一次理念冲突。

　　严靖杰没有立刻采纳任何一方的意见。他走到舷窗前，伸出手掌，混沌之气缓缓涌出，尝试与外面的虚空进行沟通。

　　与在云荒时如鱼得水的感觉不同，混沌之气在虚空中也感受到了一种“疏离感”。它依然强大，可以吞噬、衍化，但失去了云荒天地灵气那种源源不断的补充与呼应，仿佛成了无根之萍。

　　他尝试扩大混沌领域，想要在星舰内部模拟出一个小型的“云荒环境”。灰色的光芒笼罩了半个舰桥，浓郁的灵气似乎重新出现。几位长老顿时感觉一松。

　　“有效！”他们面露喜色。

　　但严靖杰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他清晰地感受到，维持这个模拟环境，对混沌之气的消耗是云荒时的数倍以上！而且，这种模拟是“虚假”的，并未真正改变虚空规则，只是强行覆盖了一小块区域。一旦他收回力量，一切就会打回原形。

　　“此法不可久持。”他收回领域，摇了摇头，“我的力量，应用在更关键的时机。适应，必须依靠他们自身，辅以外力，而非完全依赖。”

　　他看向艾莎：“启动灵能场，但强度控制在最低，以辅助为主。同时，通告全军，此乃修行路上必经之考验，畏难者，不配言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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