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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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靖的一系列举动,迅速赢得新昌县百姓的好感。

  只觉这位刘刺史是个守信重诺之人,说秋毫无犯,那就是秋毫无犯。

  进城的丘八,一个个看着虽外表凶悍,可却守规矩的很,一不作奸犯科,二不欺压百姓,只是负责巡街和守城。

  刘靖本人并未进城,安排了一系列事宜后,便返回帅帐之中。

  大军出征,当与士兵同甘共苦。

  没有他在县城里享乐,士兵依旧住军营的道理。

  帅帐之内,刘靖手指轻轻点在舆图中央“鄱阳”二字之上,陷入沉思。

  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庄三儿侍立一侧,他此刻眉头紧锁,目光同样牢牢锁定在舆图上。

  他沉吟再三,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低沉地剖析着局势:“刺史,沙陀谷一战,霍郡所部一万大军,只有不足一半逃回去。”

  “此等惨败,对于危仔倡而言不亚于当头一棒,消息定已传至其耳中。他此刻必然又惊又惧,惊的是我军战力远超预料,惧的是腹背受敌。”

  “为防夜长梦多,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倾尽全力,不计代价地猛攻鄱阳,试图在您的大军抵达前拿下此城,以为屏障。”

  他稍作停顿,整理了一下思路,语气愈发沉稳:“鄱阳乃饶州首府,城高池深,素有‘江西门户’之称,是江南有数的坚城。只要城中守将不至昏聩,粮草尚足,死守十天半月并非难事。”

  “依末将之见,刺史可亲率骑兵营与玄山都为先锋,如离弦之箭,奔袭鄱阳。”

  “趁危仔倡全力攻城、阵型延展之际,从其最薄弱的侧翼狠狠插入其阵脚。末将与季指挥随后率领大军主力压上,形成内外夹击、泰山压顶之势,此战必可大获全胜!”

  这套战法,是兵家正道,四平八稳,堂堂正正,也是眼下看起来最稳妥、最无懈可击的阳谋。

  然而,一直垂眸不语的季仲,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他缓缓抬起头,开口道:“刺史,我等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一块巨石被猛然投入平静的湖心,让帐内陡然一静。

  庄三儿筹划许久、自认万无一失的计策,仿佛在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面前,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季仲浑浊的眼中,此刻却锐利如鹰。

  刘靖眼底的精光一闪而逝,他那根一直钉在“鄱阳”上的手指终于缓缓抬起,视线也从舆图上拔出,落到季仲身上,沉声问道:“计将安出?”

  季仲上前一步,身上陈旧的甲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那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粗粝手指,没有像庄三儿那样指向鄱阳,而是越过了那座万众瞩目的坚城,点在了舆图的另一处。

  “危仔倡既已受惊,欲不顾一切拿下鄱阳郡,那么整个饶州的目光,无论是敌是我,此刻都必然死死地钉在鄱阳城下那片血肉磨坊里。”

  “既然如此,我等便可行‘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划出一条清晰而坚决的轨迹,直指鄱阳:“主公亲率骑兵营与玄山都,不必急行,但务必大张旗鼓,旌旗招展,尘土蔽日,直扑鄱阳。”

  “此为栈道。”

  “如此,既可向天下人摆出驰援盟友的仁义姿态,又能将危仔倡的主力与所有注意力,牢牢地吸附在鄱阳战场,让他不敢有丝毫分心。”

  话锋一转,他的手指又猛地调转方向,重重地点在了鄱阳东南方的一座并不起眼的县城上。

  “乐平!”

  “而末将愿率风、林二营主力精锐,共计四千人,化整为零,穿山越岭,昼伏夜出,如鬼魅般绕过敌军耳目,奇袭乐平。”

  “此为陈仓!”

  “乐平一旦到手,我军便等于在敌军腹心,于新昌与乐平构筑了一南一北两大支点,互为犄角,进可攻,退可守,更要紧的是!”

  季仲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乐平与新昌皆在歙州境内有水道相连,我军后续的粮草辎重、兵员补充,皆可由水路转运,再无崇山峻岭之阻,后顾之忧尽去!”

  “届时,是战是围,主动权便尽在我手!”

  此计一出,整个帅帐内的空气仿佛都炽热了几分。刘靖与庄三儿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奇谋,而是足以奠定整个饶州战局,乃至影响未来江西格局的惊天妙手。

  可庄三儿短暂的激动过后,他眉头一紧,迅速指出了其中最大的风险,也是唯一的风险。

  “季帅此计虽妙,但……若那危仔倡当真疯了,不管不顾,只分出一支偏师,在黄金山等险要之地死死拖住刺史。”

  “他本人则亲率主力,不计任何伤亡地日夜猛攻,硬要在我军拿下乐平之前,先一步攻破鄱阳,那该如何是好?鄱阳城高池厚,危仔倡麾下大军数万,届时进驻城中……”

  听完此言,刘靖的脸上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忧色,反而忽地笑了:“如此更好。”

  “啊?”

  庄三儿彻底愣住,他完全无法理解,刺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刘靖看着他,不答反问:“你仔细想想,若我们当真如你所言,及时赶到,在鄱阳城下与守军里应外合,酣畅淋漓地大破了危仔倡,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然是乘胜追击,将危仔倡彻底逐出饶州……”

  庄三儿下意识地回答,但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

  “然后我们再掉过头,去攻打我们刚刚救援的盟友,那座还沾着我们将士鲜血的鄱阳郡城吗?”

  刘靖替他说了出来,语气平静得可怕,但每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庄三儿的心上。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庄三儿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明白了。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自家这位年轻刺史的真正意图。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名声、里子、面子全都要那么简单了。

  这是一种对人心、对大义、对天下舆论的极致掌控!

  是了!

  鄱阳郡不是新昌那种偏僻贫瘠的小县。

  此地乃江西腹心,户籍在册的便逾十万,商贾云集,是真正的膏腴之地。

  一旦对鄱阳用兵,消息会瞬间通过四通八达的商路传遍整个江南道,乃至天下。

  他刘靖的身份是什么?

  是应镇南军节度使钟匡时之邀,前来救援的盟友!

  援军攻打盟友的城池,这是何等恶劣的行径?

  这是背信弃义,是趁火打劫,乃是天下英雄所不齿的兵家大忌。

  他辛辛苦苦,一步一个脚印积攒下来的“仁义之师”的名声,高举的汉室宗亲大旗,还要不要了?

  在这个礼崩乐坏的年代,一个好的名声,有时比十万大军更加重要!

  可若是……

  若是让危仔倡先攻下鄱阳,那整件事的性质就彻底变了。

  危仔倡屠戮鄱阳,是为叛逆。

  他刘靖再出兵,夺回鄱阳郡,便是从叛军手中“收复”失地。

  是为盟友复仇,是为江西百姓除害。

  名正言顺,大义凛然,天下谁也挑不出半个“不”字。

  届时,他刘靖不仅得了鄱阳这座坚城重镇,更将收获无尽的民心与声望!

  刘靖眼看对方已然知晓,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正好,也该用那座注定要易手的鄱阳城,来试试咱们‘神威大将军’的威力了。”

  他负手而立,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待与掌控,冷然一笑:“让江西这群坐井观天的土鳖,好好开开眼界,知道什么叫天威。”

  “刺史英明!末将……末将目光短浅,望尘莫及!”

  庄三儿这次是发自肺腑,心悦诚服,对着刘靖躬身一拜。

  论打仗,他自然是没问题,可是很多时候,江湖并非只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

  计议已定,再无异议。

  三人再次凑在舆图前,就着昏黄的烛火,将所有细节反复推敲,从奇袭部队的行军路线、沿途山川地貌,到后勤补给的计算,再到敌军可能的每一种反应和我军的相应对策,一一拆解,反复盘算,直至夜半三更,再无一丝疏漏。

  最终,决议由季仲亲自统领风旭与部分林霄军士卒,共计四千精锐,执行这趟至关重要的奇袭乐平任务。

  为确保万无一失,刘靖破例从自己为数不多的压箱底库存中,调拨了五十枚“雷震子”交予季仲。

  同时,镇抚司早已安插在乐平城内的一名重要密探的联络之法,也一并交到了他的手中。

  有奇袭之利、内应之助,再加上“雷震子”这种在这个时代堪称神迹的攻城利器,拿下小小的乐平县城,已是板上钉钉。

  庄三儿则坐镇新昌,总揽全局,负责整编沙陀谷一战俘虏的数千降兵,并调度粮草,转运军资,稳固大后方。

  大军枕戈待旦,休整一日。

  翌日天明,晨曦微露,刘靖与季仲兵分两路。

  刘靖亲率骑兵营、玄山都以及一千名经过筛选、新编入伍的降兵,外加五千民夫,共计近七千人,在县城外摆开阵势。

  旌旗如林,迎风招展,沉重的马蹄声与步卒整齐的脚步声汇成闷雷,卷起漫天尘土,浩浩荡荡地朝着鄱阳方向压去。

  那声势之大,仿佛恨不得十里之外的鸟雀都能被惊飞。

  而季仲麾下的四千主力,则在天色未明之时便已悄然出发。

  他们没有打任何旗号,甲胄的关键部位都用布条缠裹,马蹄包上了厚布,如同一滴墨无声地落入水中,悄无声息地扎进了新昌东面连绵起伏、云雾缭绕的茫茫群山之中,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

  此刻的鄱阳郡城,早已沦为人间修罗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恶浊气味,那气味浓烈得如同实质,足以让任何一个初上战场的健儿当场呕吐不止,胆气尽丧。

  沙陀谷的惨败,如同一记重锤,彻底撕碎了危仔倡所有的伪装与从容。

  他放弃了之前“围而不攻,攻心为上”的所谓上策。

  转而下达了最残酷、最疯狂的死命令!

  不计任何伤亡,日夜不休,轮番攻城!

  为了鼓舞士气,他甚至承诺,破城之后,纵掠一日,这一日之内所夺钱粮财物,不必按照三马分肥上缴,皆为己财。

  鄱阳郡富庶,城内富商众多,这让麾下士兵一个个红了眼。

  数万大军如同被血腥味彻底激怒的疯狗,从四面八方对这座孤立无援的坚城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击。

  巨大的攻城梯刚刚搭上斑驳的城头,便被城上倾泻而下的滚石檑木砸得粉身碎骨,连带着上面攀爬的士卒如同下饺子一般惨叫着跌落,非死即残。

  凄厉的惨叫与疯狂的嘶吼,混杂着震天的战鼓声与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撕裂了鄱阳上方的天空。

  城墙之下,尸骸枕藉,一层叠着一层,新死的覆盖着腐烂的,形成了一道令人作呕的尸墙。

  蜿蜒的鲜血汇流成溪,将宽阔的护城河水染成了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河面上甚至漂浮着残肢断臂。

  危仔倡双目赤红,布满了血丝,他就如同一尊从地狱爬出的凶神,立于高高的望楼之上,手按佩剑,冷酷地俯瞰着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血肉磨坊,对士卒的惨重伤亡无动于衷。

  就在此时,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望楼,他身上的甲胄还带着泥水,声音嘶哑地嘶吼道:“报——!大帅!”

  “新昌方向,发现大股敌军,正向我军杀来!尘土漫天,其势极盛!旗号……”

  “是‘刘’!”

  “什么?!”

  危仔倡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刘靖!

  他真的来了!竟然来得这么快!

  惊、怒、惧,种种情绪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令:“周猛!本帅命你即刻分兵五千,火速赶往黄金山!”

  “抢占隘口,给本帅在那里立下营寨,死死钉住他!没有我的命令,一步也不许退!”

  “遵命!”

  一员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悍将轰然领命,转身大步而去。

  危仔倡又猛地转向一旁,看向传令兵,声音里满是择人而噬的杀机,一字一顿地说道:“去告诉霍郡,本帅再给他一天!明日此时,城若不破,让他提头来见我!”

  “喏!”

  传令兵高声应下后,迅速离去。

  ……

  黄金山,地如其名,是新昌通往鄱阳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处险要隘口,两山夹一径,地势险峻,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然屏障。

  周猛深知此地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怠慢,率领五千兵马星夜兼程,总算抢在刘靖的大军之前抵达。

  他当即下令士卒伐木为栅,挖掘壕沟,依山势立下一座坚固的营寨,严阵以待。

  营寨刚刚扎稳,箭塔上的了望哨还未完全建好,后方负责警戒的斥候便传来急报。

  刘靖的大军,到了。

  周猛心中一紧,急忙登上临时搭建的望楼,向远处眺望。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漫卷,如同一条黄龙在地上翻滚。

  烟尘之中,一面硕大的“刘”字帅旗迎风招展,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黑压压的军阵,左右几乎望不到头,正迈着一种沉稳而富有压迫感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向隘口逼近。

  周猛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手心已不自觉地满是冷汗。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迎接第一波猛烈冲击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意料,甚至出乎所有严阵以待的士卒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刘靖的大军,在隘口外足足五里之处,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没有擂鼓叫阵,没有派出轻骑进行试探性的骚扰攻击,甚至没有摆出任何临战的姿态。

  只是不疾不徐地开始安营扎寨,伐木的伐木,挖沟的挖沟,动作娴熟,井然有序。

  很快,一缕缕袅袅的炊烟从敌军营地中升起,飘散在空中。

  周猛甚至能用望镜清晰地看到,敌军的兵卒竟然在隘口前那条清澈的溪边浣洗衣物,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更有甚者,居然在营地前的空地上玩起了角抵之戏,浑身上下不见半分临战的肃杀之气。

  那副从容不迫、优哉游哉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是来决一死战,而是来郊外踏青游猎的。

  这……这到底是何意?

  周猛的心,反而比面对千军万马的正面冲锋时,更加惴惴不安了。

  ……

  与此同时,乐平县,西城坊市。

  午后的市井,喧嚣的人声与各种货物、秽物发酵的复杂气味一同扑面而来。

  刘菘提着一块刚从肉铺里切来的猪头肉,渗出的油渍染湿了包裹的油纸,黏在他的手指上,油腻腻的,他却毫不在意。

  他晃晃悠悠地走在脏乱不堪的街道上,灵巧地避开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污水和随处可见的禽畜粪便。

  他是个不良人。

  这名头听着唬人,在乡下或许能吓住几个愚夫,但在县城里,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县尉衙门雇来看场子、拿毛贼的青皮无赖。

  拿着全衙门最微薄的一份薪俸,干着最脏最累的活计,还要时时受着上司的呵斥和体面人家的白眼。

  但他不在乎。

  今年刚满十七的他,早已尝遍了这世道能给予一个底层少年所有的苦涩。

  阿爹几年前被官府强行抓去服徭役,说是去洪州修筑江堤,结果一去不回,最后只传来一句话,说是在工地上染了瘴疠,死了。

  连尸骨都找不到,赔偿更是无从谈起。

  去年,家里唯一的顶梁柱阿娘又染上了重病,日夜咳嗽不止,最后竟至咳血,整日卧床不起,眼看就要不行了。

  就在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跪在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对着冰冷的地面绝望磕头时,一个陌生的外乡人,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那人告诉他,他爹生前,并非普通的民夫,而是名为“镇抚司”的秘密衙门安插在此地的探子。

  父死子继,天经地义。

  刘菘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只因那人当场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裸子,放在了他粗糙的手心,足足有三两。

  那沉甸甸的银裸子,触感冰凉。

  可却比他生命中感受过的任何东西都要烫。

  这笔钱,让他有能力去城东最好的药铺,请来了要价最贵的郎中,用上了吊命的昂贵参片,硬生生将他阿娘从鬼门关前给拉了回来。

  除此之外,对方还承诺,只要他好好干,每月另有一贯足钱的俸禄,按时发放,绝不拖欠。

  一贯钱!

  刘菘偷偷算过,他当不良人,辛辛苦苦,迎来送往,一年到头,扣除各种明里暗里的孝敬,真正能拿到手的钱,还不到三贯。

  而这份差事,一个月就有一贯。

  只要他安安稳稳地攒上三五年,他就足够在城里买一个带天井的小院子,在院里种上一棵枣树,再娶一房温顺肯干的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让阿娘也能抱上孙子,坐在院里晒着太阳,安享晚年。

  否则的话,只靠他不良人的那点微薄俸禄,连糊口都难,娶妻生子,更是这辈子都别想的奢望。

  他不知道那个外乡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背后的“镇抚司”到底是哪路神仙,是官是匪。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个人,那锭银子,给了他和阿娘一条活路。

  给了他一个曾经连做梦都不敢想,但现在却看得见,摸得着的明天。

  为了这个明天,他什么都愿意做。

  外乡人给他的任务很简单,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任务,照常上差,以往怎么样,今后还是怎么样,等需要用到他的时候,自会有人凭着接头暗号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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