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柴桑初印象：这江东它派系多！

　　那锦衣将领的话像一块冰，砸在了甲板温热的气氛上。

　　“尤其是…身携利刃、形迹可疑之人！”

　　目光如钩，死死钉在李默身上。

　　李默心里那根名为“加班烦躁”的弦“崩”地一下就紧了。

　　不是吧阿sir，这才刚出门，水上高速都没下呢，就要开始查车了？

　　还是无证驾驶那种查法？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伤口都在这一瞪之下隐隐作痛，不是疼的，是气的。

　　鲁肃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上前一步，语气加重：

　　“凌统将军！此乃刘豫州麾下大将，常山赵子龙！岂是形迹可疑之人？你此举太过无礼！”

　　凌统？

　　李默脑子里赵云的记忆碎片闪了一下：东吴猛将凌操之子，是个狠角色。难怪这么横。

　　凌统冷哼一声，下巴微扬：

　　“赵子龙？哼，名头倒是响亮。谁知是不是曹操派来假冒的细作？”

　　“如今是非常时期，鲁大人，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

　　他手一挥，“来人！上船查验！”

　　几名如狼似虎的江东水兵就要往跳板上冲。

　　“且慢！”

　　孙乾赶紧站出来，脸上堆起外交官标准的、毫无破绽的笑容，对着凌统拱手道：

　　“凌将军忠勇可嘉，孙某佩服。我等既是诚心而来，自然不怕查验。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我等代表刘豫州，乃是吴侯之客。”

　　“将军如此阵仗，若传扬出去，恐伤吴侯待客之名，亦损江东气度。”

　　不若由鲁大人与我等一同，随将军前往柴桑，面见吴侯与周都督，届时真假自知，岂不更好？”

　　孙乾这话，软中带硬，既给了对方台阶，又搬出了孙权和周瑜，点明了利害关系。

　　鲁肃立刻接口：

　　“公佑先生所言极是！凌将军，若误了吴侯与大都督的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凌统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对孙权和周瑜有所顾忌。

　　他盯着李默又看了几眼，似乎想从他苍白的脸上找出些许“细作”的破绽。

　　但最终只是悻悻地一摆手，让士兵退下。

　　“既如此，便请使者船只随我船同行！末将‘护送’诸位前往柴桑！”

　　他把“护送”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一场一触即发的冲突暂时压下。

　　客船跟着凌统那艘嚣张的战船，重新启航。

　　李默缓缓松开了握枪的手，掌心微微出汗。

　　不是吓的，是虚的。

　　这身体状态，真要动起手来，估计得被这凌统按在甲板上摩擦。

　　到时候“常山赵子龙”的一世英名可就真成“常山赵加班”的笑话了。

　　“赵将军，无恙否？”孙乾走过来，低声问道。

　　李默摇摇头，挤出一个苦笑：“无妨，只是这江东…迎客之道，颇为别致。”

　　孙乾也苦笑：“强邻环伺，内部岂能毫无波澜？此番种种，意料之中。将军且忍耐，一切待见了吴侯再说。”

　　李默点头，心里却吐槽：意料之中？这分明是下马威plus版。

　　接下来的水路，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氛中行进。

　　凌统的战船始终不远不近地“押送”着他们，直到柴桑码头映入眼帘。

　　柴桑作为江东重镇，其气象绝非江夏可比。

　　码头规模宏大，舰船林立，桅杆如林，其中不少是体型庞大、装备精良的艨艟战舰。

　　士卒往来穿梭，号令声、操练声不绝于耳，一派紧张肃杀的备战景象。

　　船只靠岸，踏板放下。

　　李默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尽管这动作让他肋下某处伤口发出了抗议），跟着孙乾、鲁肃走下船。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他才感觉稍微安心了点——至少不是在别人船上被随时可能“检查”了。

　　码头上，早已有人等候。

　　但迎接的场面，却让李默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温差”。

　　以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文官服色的老者为首。

　　一群文官模样的站在一侧，神情淡漠，眼神里带着审视与疏离。

　　鲁肃低声快速介绍：“为首者，乃张昭张子布先生。”

　　哦，主和派头子。

　　李默心里立刻对上了号。

　　另一侧，则站着几位武将。

　　为首的老将身材魁梧，面色沉稳，不怒自威。

　　目光扫过李默时，带着军人特有的审视和衡量。

　　鲁肃道：“那是程普老将军。”

　　程普身旁，还有几位气质彪悍的将领，皆沉默观望，并未上前。

　　文官集团和武将集团，泾渭分明，气氛微妙。

　　既没有热情欢迎，也没有立刻发难，就是一种压抑的、观望的静默。

　　鲁肃作为东道主，连忙上前与张昭见礼：“张公，刘豫州使者已至。”

　　张昭微微颔首，目光越过鲁肃，落在孙乾和李默身上，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刘豫州遣使远来，辛苦了。吴侯已在府中等候，且随老夫来吧。”

　　没有寒暄，没有客套，直接进入正题，公事公办的态度冷淡得能冻死人。

　　孙乾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上前拱手：

　　“有劳张公引路。”仿佛完全没感觉到对方的冷淡。

　　李默跟着抱拳行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一身闪亮铠甲和苍白的脸色，在人群中实在有点扎眼。

　　他能感觉到那些文官的目光像小刷子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充满了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哼，败军之将，也敢称勇？”

　　一个细微的、带着讥诮的声音从文官队伍里飘出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附近的人听到。

　　李默眼角余光瞥见是一个年轻些的文官。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人的相貌特征。

　　心里默念：我是来加班的，不是来打架的，忍住，忍住…诸葛亮说了要低调观察…

　　鲁肃脸色有些尴尬，赶紧打圆场：“诸位，请，莫让吴侯久等。”

　　一行人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离开码头，向着吴侯府邸行进。

　　柴桑城内，街市倒也繁华，但行人脸上多少带着些紧张之色，显然曹操大军压境的阴影笼罩着这里。

　　李默一边走，一边努力用现代社畜的观察力（俗称吃瓜看戏）和赵云残留的军事本能，快速分析着：

　　文官集团，以张昭为首，态度消极，反对联盟，估计主张投降或自保；

　　武将集团，以程普等老将为代表，目前观望，但大概率是主战派，只是态度谨慎；

　　鲁肃，坚定的联盟派，但似乎有点势单力薄；

　　那个凌统，年轻气盛，是周瑜的人？还是单纯看刘备这边不顺眼？

　　周瑜呢？最关键的人物还没露面。

　　这江东，果然是个派系林立的超级大公司啊！

　　董事长孙权年轻，cEo周瑜还没表态，各部门经理（文武官员）心思各异…

　　李默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了，这比写项目分析报告复杂多了！

　　来到气势恢宏的吴侯府大殿。

　　殿内守卫森严，气氛更加凝重。

　　稍等片刻，只听内侍唱喏：“吴侯到！”

　　孙权一身侯爵冠服，步出后堂，于主位坐下。

　　他年纪确实不大，但面容沉稳，碧眼紫髯（艺术加工），目光扫视下来，自有一股威仪。

　　众人行礼。

　　孙权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刘豫州遣使远来，一路辛苦。玄德公近日可好？”

　　标准的官方开场白。

　　孙乾立刻上前，代表使团回话，感谢问候。

　　并再次强调了刘备联合抗曹的“诚意”与“必要性”，言辞恳切，不卑不亢。

　　李默低着头，用眼角余光快速打量了一下孙权。

　　这位年轻的领导者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案几。

　　孙乾说完，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后，火药桶终于被点燃了。

　　张昭率先出列，对着孙权一拱手，然后直接转向孙乾和李默，语气尖锐：

　　“孙先生之言，虽看似有理，却未免空中楼阁。”

　　“刘豫州新败于当阳，兵不满千，将只关张赵，寄寓江夏，自身尚且难保，何以言联合？何以言抗曹？”

　　“莫非是想借我江东之力，为你等抵挡曹公雷霆之怒，尔等好坐收渔利乎？”

　　这话极其不客气，几乎是指着鼻子说刘备是来碰瓷打秋风的。

　　其他文官纷纷附和：

　　“正是！曹公势大，携百万之众，顺流而下，岂可力敌？”

　　“联合？拿什么联合？空口白话乎？”

　　“若激怒曹公，江东六郡生灵涂炭，谁人来负此责？！”

　　文官们群起而攻之，言语如刀，句句直指刘备集团的实力不足和联盟的“危险性”。

　　孙乾面色不变，从容应对，引经据典，分析利害，强调唇亡齿寒的道理，极力维护刘备方的尊严和联盟的价值。

　　李默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佩服孙乾的口才和心理素质。

　　这要换成他，估计早就“你行你上啊”、“反正我不想加班”怼回去了。

　　武将那边，以程普为首，依旧沉默。

　　但李默注意到。

　　当文官极力夸大曹操实力、渲染恐惧情绪时。

　　几位老将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言论并不认同。

　　但他们依旧选择沉默，等待着什么。

　　鲁肃则急得额头冒汗，几次想插话帮孙乾辩解，都被张昭等人用更激烈的言辞堵了回去。

　　整个大殿，变成了文官们对刘备使团的口诛笔伐场。

　　孙权高坐其上，依旧面无表情地听着。

　　既不制止张昭等人，也不表态支持孙乾，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辩论。

　　李默瞬间懂了。

　　这是老板在看手下人吵架。

　　顺便掂量一下新来的合作伙伴到底有几斤几两，值不值得投资！

　　高啊！这权谋手段！

　　他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但耳朵竖得老高。

　　大脑飞速运转，记录着每个人的神态、语气、立场。

　　嗯，张昭，强硬反对派；那个瘦高个文官，跟风踩；那个胖一点的，似乎有点犹豫…

　　程普，不爽但憋着；他后面那个黑脸将领，拳头捏紧了，估计是个暴脾气主战派…

　　直到双方争论暂告一段落，孙权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诸位之意，孤已知之。孙先生远来辛苦，且先至馆驿歇息。”

　　“联盟之事，事关重大，容后再议。”

　　然后，他象征性地问候了一下刘备的身体，便示意退下。

　　没有表态，没有倾向，只是把问题搁置了。

　　典型的领导者平衡术。

　　孙乾似乎早已料到如此，也不纠缠，恭敬行礼告退。李默也跟着行礼。

　　走出大殿，李默才感觉那压抑的气氛稍稍缓解。

　　鲁肃跟出来，面带歉意：“公佑先生，子龙将军，张公等人…唉，还请勿怪。吴侯自有决断。”

　　孙乾笑道：“子布先生亦是为国筹谋，立场不同而已，乾明白。”

　　回到驿馆（条件比江夏那个临时住所好多了），孙乾和李默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院落。

　　关上房门，孙乾才长长舒了口气，揉了揉笑得有些发僵的脸颊：“第一关，总算过了。”

　　李默直接瘫坐在席上，感觉比打了一仗还累：“这哪是来出使，简直是来受审的。”

　　他小心翼翼地想卸下张飞给的那身亮瞎眼的铠甲。

　　“常态尔。”

　　孙乾给自己倒了杯水。

　　“江东内部意见不一，我等正好可借机观察。子龙，方才殿上，你可有所得？”

　　李默一边跟铠甲的扣绊作斗争，一边把自己观察到的文官武将反应简单说了说。

　　孙乾听得连连点头：

　　“将军观察入微，正是如此。”

　　“接下来，关键便在周都督的态度，以及吴侯最终如何权衡了。我等需耐心等待时机。”

　　等待？李默最不擅长的就是等待。

　　尤其是这种明知山有虎，还得陪老虎打麻将的等待。

　　是夜。

　　李默伤口疼，加上心事重重，睡得很不踏实。

　　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听到窗外极细微的“沙沙”声。

　　像是风吹落叶，又像是…人的脚步声？

　　他猛地惊醒，睡意全无。

　　房间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但他超乎常人的耳力（大概是赵云外挂的被动技能）却捕捉到院外似乎有极其轻微的呼吸声，不止一个。

　　有人！

　　而且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居住的院落！

　　是刺客？是探子？

　　还是张昭那边不死心，想来个“夜半惊魂”再吓唬他们一下？

　　李默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向就放在枕边的龙胆枪。

　　冰凉的触感传来，稍微安抚了一下他狂跳的心脏。

　　窗外，月光被云层遮挡，一片晦暗。

　　隐约可见几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贴在院墙之下，正无声地向着他们的房门方向移动。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紧张，落针可闻。

　　李默握紧枪杆，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

　　这江东的班，加的真是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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