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医院阴云，招魂幡摇

　　东区医院的铁门半敞着，锈蚀的铰链垂下几缕铁屑。陈昭站在门外，背包里的铜钱剑贴着后背发凉。他刚迈出宿舍楼就听见范无救那句低语在耳边回荡——“地下一层，血气冲天”。现在他能闻到那股味道了，不是尸体腐烂，而是活人血液被强行抽离后渗入地砖的腥甜。

　　谢必安出现在他左侧三步远的地方，白衣未动，招魂幡却剧烈震颤，幡面猛地一偏，直指通风口下方的地井盖。他声音压得极低：“阵眼在下面，七个人……魂还在，但快撑不住了。”

　　陈昭没应声，从朱砂袋里捻出一点红粉抹在鞋底，指尖划过布面，默念半句往生咒。纸钱铺满楼梯转角，每一张都印着模糊的经文，踩上去会泛起微弱的蓝光。他放轻脚步，一级一级往下走，呼吸几乎停住。

　　走廊尽头有间病房门缝透出暗红光晕。里面传来金属管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铁钩拖拽什么重物。他贴墙靠近，透过门缝看进去。

　　周鸿站在房间中央，脚下是用血绘制的七芒星阵，线条由铜管连接，每一根都通向一名昏迷的学生手腕。他们平躺在地，呈北斗七星排列，脸上毫无血色，胸口微微起伏。墙上贴满黄符，符纸边缘泛黑，正缓慢吸收空气中飘散的雾状气息。

　　陈昭的目光扫过那七张脸，心脏猛地一沉。

　　李阳就在其中，右臂被割开一道口子，血顺着细管流入阵心。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谢必安悄然飘至陈昭肩侧，招魂幡轻轻摆动，指向天花板角落的一处暗格。“那里藏着拘魂铃，一旦阵成，七人魂魄会被锁进符纸，变成活尸傀儡。”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现在破阵，反噬会让他们当场断气。”

　　陈昭的手攥紧了铜钱剑柄，指节发白。他盯着周鸿的背影，喉咙里像堵着一块烧烫的石头。

　　就在这时，周鸿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落在门缝处。他嘴角扬起，抬起手中的罗盘。铜盘转动一圈，忽然投射出一道光影——李阳的脸浮在空中，眉头紧皱，额角渗汗，嘴巴开合，仿佛正在承受巨大痛苦。

　　“我知道你在。”周鸿声音不高，却穿透门板，“进来吧，别让他们多受罪。”

　　陈昭一脚踹开门，铜钱剑横在胸前，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你想要什么？”他声音冷得像冰。

　　周鸿不慌不忙收起罗盘，负手而立：“我等你很久了。你以为我在乎这些废物？我只是想知道——当你亲手毁掉一个阵眼，会导致另一个朋友立刻断魂，你还敢动手吗？”

　　“放开他们。”陈昭往前一步，剑锋逼近。

　　“放？”周鸿冷笑，“他们是祭品，也是诱饵。你每杀一个邪修，阴德值就涨一点。可你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吗？人心认你为‘正’，怨气归你所控，功德自生。而现在……”他再次举起罗盘，光影变换，这次映出的是陈昭识海中那枚残破官印的模样，“我能把它复制过来。”

　　陈昭瞳孔骤缩。

　　“你动一下，我就让李阳的魂先走一步。”周鸿眼神锐利，“你想救他们，就得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

　　谢必安的招魂幡突然剧烈晃动，幡面上浮现出七道淡影，正是那七名学生的魂体，正被一点点从体内抽出，缠绕在铜管之上。他低声提醒：“他们在同步流失，最多还能撑十分钟。”

　　钟馗的声音从手机屏幕传出：“别信他！那罗盘只能短暂窃取数据，根本没法真正复制阴德！斩他右手，打断施法！”

　　陈昭手指微动，剑势下沉，准备突刺。

　　“你听谁的？”周鸿忽然提高音量，“是你那个破屏保，还是你眼前活生生的朋友？”他猛地按下罗盘中心按钮，李阳的身体猛然抽搐，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洒在阵图上，整座血阵瞬间亮了一分。

　　“看到了吗？他的命在我手里。”周鸿盯着陈昭的眼睛，“你要是敢动，下一个吐血的就是左边第三个。”

　　陈昭僵在原地，剑尖微微颤抖。

　　谢必安缓缓后退半步，招魂幡垂落，但幡尾仍轻轻勾着地面，随时准备发动拘魂术。他知道此刻任何动作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七条命悬于一线，全系于陈昭下一步选择。

　　“你到底想干什么？”陈昭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我想证明。”周鸿语气平静，“血统不该决定一切。你们都说我是伪君子，说我背叛家族。可你们看看，真正掌控力量的人，是谁？是我，不是你，也不是那些躲在阴间的残魂。”

　　“所以你就拿无辜学生试阵？”

　　“无辜？”周鸿嗤笑，“在这个世界，谁又是真正无辜的？他们只是棋子，就像你母亲当年，也只是个意外。”

　　陈昭眼神一厉，剑锋猛然前送！

　　周鸿早有防备，身形一闪，躲到阵后，同时罗盘一转，李阳的身体再次剧烈痉挛，喉咙发出咯咯声响，双眼翻白。

　　“再动，他就死。”周鸿冷冷道，“你不是悲悯众生吗？那就看着，看着他们一个个在你面前断气，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陈昭咬牙，缓缓收回剑势。他的掌心渗出汗珠，官印在识海中隐隐发烫，系统提示不断跳动：【检测到大规模怨气聚集】【阴德值波动异常】【是否启动拘灵术？】

　　他不敢点确认。一旦动用系统力量，必然引发阵法反噬。

　　谢必安忽然开口：“还有别的办法。”

　　两人同时看向他。

　　“我可以拘走他们的残魂，保住一线生机。”谢必安盯着阵图，“但必须在他完成仪式前动手，且只能带走魂，肉身保不住。”

　　“那就是杀人。”陈昭沉声说。

　　“不这么做，他们连来世都没有。”谢必安语气沉重，“你选哪一个？活着的躯壳，还是残存的魂？”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有铜管中血液流动的细微声响，和李阳艰难的喘息。

　　周鸿冷笑：“随你们选。时间不多了。”

　　陈昭盯着地上那张熟悉的脸，记忆闪回宿舍里李阳举着平板大喊“你出名了”的样子，还有他偷偷塞给自己的泡面、在图书馆用哑铃砸碎书灵时的傻笑。

　　他的手指慢慢松开剑柄，又重新握紧。

　　“老钟。”他低声唤。

　　“我在。”钟馗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如果我现在冲进去，最快能斩几根铜管？”

　　“三根，最多四根。”钟馗回答，“但你会被反噬重伤，后面的救不了。”

　　“够了。”陈昭深吸一口气，目光锁定周鸿，“我换一种方式。”

　　他忽然将铜钱剑插回背包，双手抬起，掌心对准血阵。

　　周鸿眯起眼：“你做什么？”

　　陈昭没有回答。他闭上眼，识海中的官印缓缓旋转，开始主动释放积攒的阴德值。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七名学生脸上的灰暗之色稍稍褪去，呼吸变得平稳。

　　【警告：阴德值正在快速流失】

　　【当前剩余：87,423】

　　“你在自毁根基？”周鸿脸色微变。

　　“你说你想证明自己比我强。”陈昭睁开眼，灰瞳直视对方，“那就用真正的手段。别拿朋友的命当筹码。”

　　周鸿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有趣。你以为这样就能动摇我？”

　　他再次举起罗盘，这一次，光影不再是李阳的脸，而是陈昭母亲遗留的那枚铜钱，上面刻痕清晰可见。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周鸿声音低沉，“三年前，她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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