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同富贵，共患难

　　孙德林意识到，必须转换思路了。

　　先前专盯着小商户下手，一次不过获利三两万，收益与风险愈发不成正比。

　　他盘算着，必须物色更大的目标，干一两次就能满足长期用度。

　　同时，他也敏锐地察觉到团队内部出现了不和谐的杂音，有人对他心存不满，尤其是王文旭。

　　如何处理？身为领头人，仅靠威慑远远不够，需得智取，攻心为上。

　　他思忖着，在筹划下一次大行动之前，有必要举行一个仪式，旨在重塑团队的凝聚力。

　　然而，以他的见识和能力，所能想到的仍是旧时江湖的老套路——起誓发愿，歃血为盟。

　　他心知这等形式治标不治本，却也别无他法。

　　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他找到汪家礼，说道：“老三，歇了半年，手头是不是又紧了？眼看年关将近，我们该活动活动了。”

　　汪家礼点头称是。

　　孙德林随即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汪家礼表示赞同，认为做大事前定下生死同盟是应有之义。

　　他主动请缨道：“我去通知他们，明天都到我家。剩下的事您不必操心，全由我来安排。”

　　次日，一九九四年元旦。

　　一大早，汪家礼便开始张罗，准备了八个硬菜、两箱啤酒和一条红塔山香烟。

　　屋子正中，一个小火炉烧得通红，将本就不大的房间烘得温暖如春。

　　不得不承认，汪家兄弟在细心和照顾人方面确实周到，可谓无微不至。

　　尽管汪家礼对孙德林私下有些意见，但他内心深处仍期望这位老大能重新凝聚队伍，带领大家干几票大的。

　　十点左右，孙德林、汪家仁和王文旭陆续到来。

　　在这数九寒天里，几人一进屋看到如此场面，心里无不感到一阵暖意。

　　人齐之后，便推杯换盏，大吃大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德林将话题引入正轨：

　　“哥几个，这半年过得还算潇洒吧？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之前的活儿干得漂亮，最起码是安全的，对吧？”

　　众人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孙德林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往后肯定还得接着干，但前面的行动也暴露出不少问题。就说上次去老白家，咱们带了两把枪，结果怎么样？差点就全撂在那儿，好悬回不来！”

　　汪家礼闻言，立刻接口道：

　　“对！还有上回搞保险柜那家，要不是枪意外走火，咱们不得不撤，要是能把那柜子弄开，里头指不定有多少好东西！那趟真是白跑了！”

　　孙德林提高声调：

　　“知道为什么总出现这种情况吗？根源在于，咱们拿着猎枪却不敢轻易开火！在居民楼里，枪不响，还算安全；一旦响了，那就成了死地！”

　　他顿了顿，继续说：

　　“不然，就凭那老家伙冲出来时，我直接‘砰’一枪撂倒他，还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在地上跟他缠斗半天吗？”

　　见众人频频点头，他顺势转入下一个议题：

　　“依我看，咱们得换条路，直接对银行下手！精心设计好流程，冲进去速战速决，拿了钱就走！要干就干大的，小门小户不能再碰了！”

　　另外三人听着觉得在理，但具体该如何操作？

　　孙德林示意稍安勿躁：“别急，做大事之前，得先统一思想和意志。今天借这顿酒，咱们就定下一个‘生死同盟’，各位意下如何？”

　　大伙自然没有异议。

　　仪式倒也简单，无非是齐声喊了几句“同富贵，共患难”、“团结一致，永无二心”之类的口号。

　　随后，他们制定了隐蔽行事的策略：无事不频繁聚会，免惹怀疑；有钱不可炫富露白，更不能对外人言说，至亲亦需隐瞒；尤其要防备酒后失言。

　　这些商议既定，便进入下一个关键环节：具体抢劫哪个目标？如何行动？

　　讨论片刻，汪家礼突然提出：

　　“银行恐怕不好动。我有个想法，不如去干工资款！沈阳水泵厂都知道吧？他们厂每月二十号发工资，想想那么多工人，数额绝对不小！”

　　他继续分析：

　　“而且我打听过，发薪日当天，厂里就派一辆车去银行取钱，车上顶多三个人，防范几乎等于没有！咱们过去把人制伏，拿了钱就走，还不是十拿九稳？”

　　众人一听，此计甚妙！成功率高，风险小，收益却极为可观，当即拍板定下。

　　接下来便是设计具体流程。

　　首要之事是搞一辆车，最好是带封闭车厢的小货车，既能藏人，也能匿赃。

　　这项任务交给了王文旭，由他去雇车。

　　计划是，中途接上汪家仁，将车开至杨士乡大堡镇附近预定地点，届时孙德林与汪家礼现身，将司机弄进车厢，中途下手除掉，然后抛尸。

　　然而，一听到要杀人，王文旭顿时犹豫起来。

　　他内心惴惴：“怎么还要杀人？怎么杀？是用刀捅，还是……这太吓人了……”

　　另一个念头也让他不安：“再者，怎么又是我去抛头露面？完事你们又都躲在后面，上次就是这样，最后我就分了几盒烟……”

　　他嘴上虽未明确反对，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情愿。

　　尽管他平日总以“王大胆”自居，但真要到下死手的地步，岂能毫无顾忌？

　　更何况，直接去雇车的人，也最容易被别人记住相貌。

　　然而临行前，王文旭却提出一个想法：

　　“我觉得在沈阳本地雇车风险太大，万一被人认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我打算去远一些的地方雇车，那样更稳妥。”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汪家仁的赞许：

　　“行啊老王，不光胆大，心也够细！好，那老夫就在铁西的亚洲宾馆等你，祝你马到成功，再见！”

　　三人于是兵分三路。

　　王文旭只身前往辽阳，在火车站附近逡巡不过十分钟，便相中了一辆蓝色“V”型带篷小货车。

　　车主是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看上去体格健壮。

　　但王文旭心中不以为意：“我们有四个人，还有家伙在手，你体格再好又能怎样？”

　　他上前搭话：“小兄弟，去沈阳拉点货，多少钱？”

　　对方报了个价，王文旭并未还价，直接上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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