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年关

　　腊月初八这天，青石镇飘起了细雪，祠堂门口的红灯笼被雪打湿，红得更沉了。墨渊踩着薄雪往祠堂走，远远就听见里面传来“咚咚”的声响——是王铁匠在打新的铁环，准备给粮仓的门加锁。

　　“墨渊来了！”王铁匠举着烧红的铁坯，铁锤落下，火星溅在雪地上，瞬间融出小坑，“你看这锁，我加了三道机关，没钥匙就是神仙也打不开。”

　　墨渊凑近看，锁身是实心铁打的，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钥匙孔藏在花纹里，不细看根本找不着。“够结实，”他赞道，“这下能安心过年了。”

　　祠堂里已经摆上了年货：张婶带着妇女们炸的异谷面馓子，金黄金黄的，堆在竹筐里像座小山；李木匠做的木盘上，放着秦老腌的腊肉，油光锃亮，香气能飘出半条街。孩子们围着供桌打闹，手里攥着用异谷壳做的小灯笼，跑得满头大汗。

　　“里正让你算今年的分红。”凌恒从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今年卖异谷的钱，除了买铁器和药材，还余下不少，够给每家分两斤红糖、三尺布。”

　　墨渊接过册子，算盘打得飞快。噼啪声里，他想起开春时灵壤里的紫芽，想起夏天挡雨的棚子，想起秋天沉甸甸的穗子——这一年的忙碌，都化成了账上的数字，实实在在的，带着暖意。

　　“还得留些钱买谷种。”墨渊停下手，“明年扩种到十亩，灵种得多备些，还得买些新的农具。”

　　“早留出来了，”凌恒笑着说，“里正比咱们想得细，连开春请帮工的钱都备下了。”

　　正说着，张婶端着碗腊八粥进来，碗里除了糯米、红豆，还掺了把异谷米，煮得糯糯的，甜香里带着股清润。“尝尝，”她把碗递给墨渊，“加了异谷米，比往年的更养人，我家那口子喝了两碗，说浑身都热乎。”

　　墨渊喝着粥，看王铁匠把新锁装在粮仓门上，“咔哒”一声锁好，钥匙交给里正保管。李木匠在贴春联，红纸黑字，写的是“灵壤生金谷，丰年入福门”，笔力遒劲，是秦老写的。

　　“府城药行的掌柜派人送年礼来了，”里正走进来，手里捧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匹上好的绸缎，还有些精致的点心，“说感谢咱们的异谷，还说开春要亲自来拜年。”

　　大家围过来看，啧啧称赞。张婶笑着说：“这掌柜会办事，往后买卖肯定长久。”

　　雪越下越大，祠堂的烟囱冒出滚滚白烟，混着饭菜香和炭火的气息，把整个镇子都裹在暖融融的氛围里。墨渊站在门口，看雪花落在红灯笼上，慢慢化成水，顺着灯笼穗滴下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远处，孩子们在雪地里堆雪人，用异谷壳做雪人的眼睛，用红布条做围巾，笑得像群小麻雀。王铁匠的打铁声停了，想来是回家和家人忙活年饭了。李木匠把最后一张福字贴在粮仓上，拍了拍手，脸上的笑纹挤成了花。

　　“该回家了，”凌恒碰了碰他的胳膊，“你娘说包了异谷面的饺子，等着咱们回去吃呢。”

　　墨渊点点头，最后看了眼祠堂——红灯笼在雪夜里亮着，粮仓的门锁闪着微光，里面藏着的不只是异谷，还有整个青石镇的踏实和盼头。他知道，这个年关，因为有了这些，会格外安稳。

　　往家走的路上，雪已经没过了脚踝，踩上去“咯吱”作响。墨渊想起年初的望月崖，想起灵脉的黑石，想起那些一起守着灵壤、护着异谷的日日夜夜，忽然觉得，所谓年关，不只是辞旧迎新，更是把一年的辛劳和收获，好好收进心里，攒着劲，等着开春再出发。

　　风里飘来饺子的香气，混着异谷的甜，墨渊加快了脚步。家就在前方，灯火温暖，像这一年的日子，平凡，却满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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