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雪天的活计

　　雪下了半宿，清晨推开门，青石镇已经裹在一片白里。田埂被雪盖得看不出轮廓，屋檐下挂着冰棱，像串起的水晶，太阳一照，晃得人睁不开眼。墨渊踩着没过脚踝的雪往院子里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惊得几只麻雀从墙头飞起来，在雪地上留下几个小小的爪印。

　　“别光顾着看雪，”凌恒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盆热水，“把院门口的雪扫了，不然冻住了更难清。”

　　墨渊应着，拿起扫帚开始扫雪。雪粉簌簌往下落，沾在眉毛上，凉丝丝的。他把雪堆在墙角，堆成个小小的雪丘，想着等小虎来，能堆个雪人。

　　刚扫到门口，就见张屠户扛着把大扫帚从街上过，扫帚上还沾着雪。“小墨渊，扫雪呢？”他嗓门洪亮，震得树上的雪簌簌往下掉，“等下跟我去祠堂，里正说要把祠堂前的雪扫干净，免得老人孩子滑倒。”

　　“好，我扫完门口就去。”墨渊应着，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祠堂前的空地上，已经聚了不少人。李木匠带着徒弟们在铲冰，他们拿铁钎把冻在地上的冰层凿开，再用扫帚扫走；巧铜张和几个妇女在堆雪，把扫起来的雪堆在墙角，说等化了水能浇菜窖；秦老坐在廊下，指挥着孩子们捡雪地里的枯枝——这些枯枝能当柴烧，还能给菜窖当隔热层。

　　“小墨渊来了，”里正递给他一把木锨，“跟凌恒去把西边的雪堆到柴火房旁边，化了的水正好泡柴火，烧起来省劲。”

　　墨渊接过木锨，和凌恒往西边走。雪被踩得压实了，一锨下去只能铲起一小块，两人配合着，把雪一点点挪到柴火房旁，堆成个长长的雪墙。“这雪下得好，”凌恒擦了擦额头的汗，“瑞雪兆丰年，明年肯定收成好。”

　　“可不是嘛，”墨渊喘着气，“秦老说，雪能冻死地里的虫子，开春就不用多打药了。”

　　正说着，张婶端着个木盆过来，里面是刚煮好的姜汤，还冒着热气。“大伙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她把碗递给大家，“别冻感冒了，耽误了活计。”

　　墨渊接过碗，喝了一大口，辛辣的暖意从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浑身都热乎起来。他看着雪地里忙碌的身影，心里忽然觉得，这雪天的活计，比平日里更有滋味。大家踩着雪，说着笑，手里的活计再累，也不觉得苦了。

　　下午，雪停了，太阳出来了，照在雪地上，亮得晃眼。墨渊和凌恒把晒干的玉米壳搬到屋里，开始编草帘。玉米壳泡过水，变得柔韧，编起来不容易断。“编厚点，”凌恒教他，“铺在菜窖口，能挡挡寒气。”

　　墨渊学着他的样子，把玉米壳交叉编织，手指很快就被勒出了红印。“这活计看着简单，做起来真难。”他叹了口气，手里的草帘歪歪扭扭的。

　　“慢慢来，”凌恒笑着帮他调整，“去年你连锄头都握不稳，现在不也用得顺溜了？”

　　两人编着草帘，窗外的阳光渐渐斜了，把雪染成了淡金色。墨渊看着手里渐渐成形的草帘，忽然觉得，这雪天的活计，就像这草帘一样，一针一线，都得慢慢来，急不得。

　　傍晚，炊烟在雪地里升起，带着饭菜的香味。墨渊把编好的草帘搬到菜窖口盖上，又往柴火房添了些柴。“明天该把麦种再晒一晒，”凌恒在灶房里喊，“雪化了潮，别让种子发霉。”

　　“知道了。”墨渊应着，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晚霞。雪在慢慢化，屋檐下的冰棱滴答滴答往下淌水，汇成小小的溪流，往田里去。他知道，这雪天的活计还没结束，但只要看着这温暖的炊烟，想着明年的麦种，心里就踏实得很。

　　雪天的青石镇，安静又热闹。安静的是雪地，热闹的是人心。大家在雪地里忙碌着，为明年的日子做着准备，就像这慢慢融化的雪水，一点点渗透进土地，滋养着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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