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谷雨的馈赠

　　谷雨这天，天刚蒙蒙亮，青石镇的稻田就热闹起来。前夜下了场透雨，田埂上的泥土湿软，新插的秧苗在水里舒展开叶片，嫩得能掐出水来。墨渊跟着凌恒在田里补苗，那些没成活的秧苗空出的坑，得赶紧补上，不然会影响收成。

　　“左手扶着苗，右手往根上培土，”凌恒示范着，手指在泥水里灵活地翻动，“要让根须都埋进泥里，不然经不住晒。”

　　墨渊学得仔细，虽然裤腿和袖子都沾满了泥浆，却毫不在意。他看着水里的秧苗，叶片上滚动着水珠，像一串串珍珠，在晨光里闪着光。“凌恒哥，这些苗什么时候能长成稻子？”他问，眼睛里满是期待。

　　“得等三个多月，”凌恒直起身，捶了捶腰，“小满的时候分蘖，芒种的时候抽穗，到了大暑，就能看见沉甸甸的稻穗了。”

　　田埂上，张屠户正赶着牛耙田，准备种晚稻。老牛迈着稳健的步子，身后的耙子把泥水搅得均匀，泛起一圈圈涟漪。“这雨下得好，”他吆喝着牛，声音洪亮，“土够肥，水够足，今年的稻子肯定比去年强！”

　　李木匠带着人在加固田埂。他们用新割的茅草和泥土混合，在埂边铺了一层，再用脚踩实，防止灌水时塌坡。“去年就是这边塌了个口子，淹了半亩地，”李木匠边踩边说，“今年得弄结实点，省得操心。”

　　巧铜张的铺子里，也堆着不少和农耕有关的物件。新打的镰刀磨得锋利，木柄上还缠着防滑的布条；浇水用的木桶换了新的铁箍，结实耐用；还有几个竹编的秧篓，是给妇女们插秧用的，轻便又透气。“凌恒，要不要换个新秧篓？”他喊道，“你那个都破了洞，装不了多少苗。”

　　凌恒笑着摆手：“不用，缝缝还能用。等秋收了再说。”

　　临近中午，太阳渐渐热起来，田埂上的野花晒得蔫了些，却更香了。张婶带着几个妇女，提着竹篮给大家送午饭，是糙米饭配着炒青菜，还有一罐子绿豆汤，清热解暑。“快歇歇，吃点东西，”张婶把碗递给墨渊，“看这孩子，脸都晒红了。”

　　墨渊接过碗，坐在田埂上，大口喝着绿豆汤。冰凉的甜意在喉咙里散开，驱散了燥热。他看见秦老和阿木爷爷提着药篮，正在田埂边采草药。秦老手里拿着一株带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对阿木爷爷说：“这是紫花地丁，治疮毒最好，趁着新鲜采回去，晒干了备着。”

　　“那边还有蒲公英，”阿木爷爷指着不远处，“嫩叶能当菜吃，根能入药，都采点。”

　　墨渊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谷雨时节的青石镇，像一幅活的画。田里的绿，野花的艳，泥土的褐，还有人们脸上的汗，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生机与烟火气。

　　下午，凌恒带着墨渊去水渠边查看水流。经过整修的水渠水流顺畅，清澈的水顺着渠岸流进田里，滋润着每一株秧苗。“你看这水，”凌恒指着水面，“带着上游的腐叶和泥土，都是养分，比肥料还好。”

　　墨渊蹲在渠边，看着水里的小鱼苗游来游去，忽然想起去年洪水时浑浊的溪水，再看看现在清澈的渠水，心里感慨万千。同样是水，既能带来灾难，也能带来馈赠，关键在于人们怎么引导和利用。

　　夕阳西下时，田里的活终于忙完了。众人扛着农具往回走，身影被拉得很长，投在湿润的田埂上。墨渊的鞋子里灌满了泥浆，走一步“咕叽”响一声，却觉得很舒服。他看着身后的稻田，新补的秧苗整整齐齐，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在向他们道谢。

　　“今天累坏了吧？”凌恒问，递给墨渊一块毛巾。

　　“不累，”墨渊摇摇头，“比在家里坐着有意思。”

　　回到镇上，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升起了炊烟，饭菜的香气在巷子里弥漫。老板娘做了香喷喷的鸡蛋羹，还有用新挖的春笋炒的肉，都是谷雨时节的新鲜滋味。墨渊吃着饭，听着窗外的虫鸣声，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

　　他知道，谷雨的馈赠，不只是这场及时雨，更是这土地的生机，是人们勤劳的汗水，是对丰收的期盼。而他们要做的，就是用心守护这份馈赠，好好耕耘，静静等待，让这希望的种子，在夏日的阳光下，结出饱满的果实。

　　夜色渐浓，墨渊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又开始下雨了，不大，淅淅沥沥的，像在给秧苗唱摇篮曲。他嘴角带着笑，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他看见田里的稻子长得比人还高，金黄的稻穗压弯了腰，像一片金色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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