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新春的脚步

　　大年初一的清晨，青石镇还浸在年味里。昨夜的鞭炮碎屑染红了雪地，屋檐下的红灯笼在晨光里摇晃，偶有未融化的冰棱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一地的碎钻。墨渊揣着凌恒给的压岁钱，跟着他挨家挨户拜年，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和着此起彼伏的“新年好”，格外热闹。

　　“墨渊又长高了！”张婶笑着塞给他一块糖，“来，尝尝婶子做的芝麻糖，粘牙得很！”

　　墨渊剥开糖纸，把芝麻糖放进嘴里，甜香混着芝麻的醇厚，果然粘得牙齿都快分不开了，引得大家一阵笑。他看见小虎手里拿着个新做的木陀螺，正缠着李木匠教他怎么抽，陀螺在雪地上转得飞快，像个不停跳跃的小太阳。

　　“李爷爷，新年好！”墨渊喊道，对着李木匠作了个揖。

　　李木匠乐呵呵地应着，从兜里掏出个小木雕，是只展翅的小鸟，刻得栩栩如生：“给你的新年礼，拿着玩。”

　　墨渊接过木雕，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又跟着凌恒往秦老的药铺去。药铺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哗啦”的翻书声。推开门，只见秦老正坐在暖炕上，翻看着一本泛黄的医书，阿木爷爷则在旁边研墨，准备写新的药方。

　　“秦爷爷，阿木爷爷，拜年了！”

　　“来了，”秦老放下书，指着桌上的盘子，“里面有杏仁酥，自己拿。”盘子里的杏仁酥撒着白糖，是秦老特意为孩子们做的，又香又脆。

　　墨渊拿起一块，刚要放进嘴里，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这声音不同于寻常，轻快而急促，像是有客人来了。“这时候会是谁？”阿木爷爷放下墨锭，走到窗边往外看。

　　众人跟着走到门口，只见镇口来了个熟悉的身影——是林忠的徒弟，去年护送典籍的那个年轻人，正牵着两匹马来，马鞍上挂着个沉甸甸的包袱。“是林大哥！”墨渊认出他，眼睛一亮。

　　年轻人看到凌恒，翻身下马，拱手笑道：“凌恒哥，给你和镇上的长辈拜年了！家主让我送些南边的新茶和点心，算是谢礼。”他把包袱解开，里面果然是几包茶叶和一匣子精致的糕点，包装得很讲究，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太客气了，”凌恒接过包袱，“快进屋暖和暖和，喝杯热茶。”

　　年轻人却摆摆手：“不了，家主还等着回话呢。对了，家主说，今年秋天会派弟子来青石镇，一来是送典籍的抄本，二来想请秦老和阿木爷爷去南边坐坐，看看我们新修的藏经阁。”

　　秦老和阿木爷爷对视一眼，都露出笑意：“好啊，到时候一定去。”

　　送走年轻人，镇上的人围着那包点心，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南边的点心长这样？”张屠户拿起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看着就精致，肯定甜得很。”

　　老板娘把糕点分成小块，给每个人都尝了尝。墨渊咬了一口，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桂花味，比他吃过的任何点心都细腻。“真好吃，”他含糊地说，“南边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不光有好吃的，”凌恒说，“还有大片的稻田，冬天也不结冰，草木常青。”

　　墨渊听得眼睛发亮，心里对那个遥远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初二这天，雪彻底化了，露出湿润的泥土。镇上的孩子们开始在晒场上放风筝，各式各样的风筝在蓝天上飘着，有蝴蝶、有鲤鱼，还有巧铜张新做的凤凰风筝，翅膀上贴着彩纸，飞得最高。墨渊也有一只风筝，是凌恒用竹篾和报纸糊的，虽然简单，却飞得很稳。

　　“墨渊，比一比谁的风筝飞得高！”小虎喊道，手里的线轴转得飞快。

　　墨渊握紧线轴，跟着风筝跑起来，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泥土的气息，风筝越飞越高，几乎要钻进云里。他看着风筝在天上自由飘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长出了翅膀，能飞到很远的地方去。

　　初三过后，镇上的年味儿渐渐淡了，人们开始忙着年后的活计。李木匠带着徒弟去山里砍木料，准备给客栈做新的桌椅；巧铜张的铺子里又响起了锤子声，开始打春耕用的农具；张屠户则盘算着去县城赶集，把家里的腊肉卖掉，换些新的种子。

　　墨渊跟着凌恒去药圃翻土。经过洪水冲刷和冬雪滋养，地里的泥土格外松软，一锄头下去，能看见土里冒出的新绿——是去年埋下的草药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这些苗要好好护着，”凌恒说，“秋天就能收，能换不少钱。”

　　墨渊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土块打碎，生怕碰坏了嫩芽。他看着这生机勃勃的土地，忽然明白，新春的脚步，不仅在红灯笼和鞭炮声里，更在这破土而出的嫩芽里，在人们忙碌的身影里，在对新一年的期盼里。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墨渊坐在药圃边的石头上，看着凌恒给刚种下的菜苗浇水，水顺着田埂流进土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孕育新的生命。远处的炊烟升起，和往年一样，带着饭菜的香气，却又比往年多了些踏实的暖意。

　　“凌恒哥，”墨渊忽然说，“等秋天，我们能去南边看看吗？”

　　凌恒直起身，擦了擦汗，笑着点头：“等收完粮食，就带你去。让你看看南边的稻田，尝尝那里的桂花糕。”

　　墨渊用力点头，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暖洋洋的。他知道，新的一年才刚刚开始，就像这药圃里的嫩芽，虽然渺小，却充满了力量，会在阳光雨露的滋养下，长成参天的模样。而他和青石镇的所有人，会一起，跟着新春的脚步，走向更热闹、更安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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