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门前的落叶

　　立冬前的风卷着落叶，在巷子里打着旋，像一群调皮的孩子。凌恒推开客栈门，看见门前的石板路上积了层金黄的落叶，是老槐树落下来的，踩上去“沙沙”响，像踩在碎金上。

　　“这叶子真好看，”墨渊蹲下身，捡起片完整的槐叶，叶边已经发褐，却还带着点绿，“能做书签吗？夹在书里，肯定香。”

　　“能啊，”凌恒也捡起一片，“晒干了压平，夹在剑谱里，翻书的时候还能闻到点叶香。”

　　张婶拿着扫帚出来扫落叶，扫帚划过石板路，“哗啦哗啦”的，把落叶归成一小堆。“这叶子可不能浪费，”她说着往堆里撒了把草木灰，“堆在菜地里当肥料，明年菜准长得旺，比买的肥管用。”

　　巷子里的人家都在扫落叶，扫帚声此起彼伏，像场热闹的合奏。李木匠家的院墙外，堆了两大堆落叶，他正往上面盖稻草，“捂上半个月，等发酵了就是好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开春修篱笆时，还能当垫脚的，不沾泥。”

　　小花飘在落叶堆上方，被旋转的落叶吸引，跟着打了个旋。一片落叶落在它的花瓣上，像盖了层小被子，它抖了抖身子，落叶飘下去，铜铃铛“叮铃”响，像是在和落叶玩游戏。

　　巧铜张的铺子里，也落了不少叶子，他用小刷子把铜器上的落叶扫掉，“这叶子沾在铜器上，潮乎乎的容易生锈，”他擦了擦铜盆，“得天天扫，不然辛辛苦苦打的东西就毁了。”

　　卖花姑娘提着篮子路过，篮子里装着刚编的落叶花环，黄的、褐的、红的叶子编在一起，还插了几朵耐寒的小野菊，好看得很。“给孩子们玩的，”她笑着递了一个给墨渊，“戴在头上，像个小将军。”

　　墨渊把花环戴在头上，得意地转了个圈，引得众人直笑。“等会儿我也编一个，”他说，“给凌恒也戴一个，咱们像镇守镇子的将军。”

　　阿木爷爷的药圃旁，也落了些银杏叶，金黄的，像把把小扇子。老人蹲在地上，把银杏叶捡起来，放进竹篮里。“这叶子能入药，”他说，“晒干了泡茶，能缓解咳嗽，冬天喝正好。”

　　日头升到头顶，风小了些，落叶不再到处乱飘，安安静静地铺在地上，像块厚厚的地毯。女人们搬了板凳坐在门口，边择菜边晒太阳，脚边的落叶被阳光晒得发脆，偶尔有一片被风吹起，慢悠悠地落在谁的筐里，引得一阵笑。

　　“我家的白菜该收了，”一个妇人择着菠菜说，“再不收，怕下霜冻坏了，收回来腌成酸菜，冬天配着窝窝头吃，酸溜溜的开胃。”

　　“我家的萝卜也能拔了，”张婶接话，“埋在土里，盖上落叶，能存到开春，想吃的时候挖一个，水灵得很。”

　　凌恒帮着李木匠把落叶往菜地里运，两人抬着个大竹筐，落叶轻飘飘的，却装了满满一筐。“这筐叶子够菜地里用两天了，”李木匠说，“等把所有落叶都埋进土里，明年的土地准能更肥。”

　　墨渊跟在后面，手里拿着根树枝，把路上散落的落叶往筐里扫。“这叶子比练剑时的木剑轻多了，”他说，“扫起来一点都不累。”

　　午后的阳光有点暖，照在落叶上，泛着柔和的光。孩子们聚在晒谷场，用落叶堆城堡，你一把我一把，很快就堆出个小小的堡垒，钻进去躲猫猫，笑声传遍了整个镇子。

　　巧铜张路过，看孩子们玩得欢，也加入进去，用落叶给堡垒搭了个城门，“这样才像个正经的城堡，”他拍了拍手上的叶渣，“坏人来了都攻不进去。”

　　小花飘在城堡上方，看着孩子们在里面钻来钻去，用花瓣碰了碰城堡的“墙”，落叶“簌簌”掉下来几片，吓得孩子们赶紧扶住，铜铃铛响个不停，像是在捣乱。

　　夕阳把落叶染成金红色，像着了火。人们扛着扫帚往家走，脚边的落叶被踩得“沙沙”响，混着远处的炊烟味，格外温馨。张婶把最后一堆落叶运到菜地里，用土埋好，拍了拍手说：“今年的落叶就这些了，等明年春天，它们就变成土，陪着菜苗一起长了。”

　　凌恒站在客栈门口，看着门前被扫干净的石板路，心里忽然觉得，这门前的落叶，不只是秋天的收尾，更是冬天的序章。它们落下，是为了让树木积蓄力量过冬；它们被埋进土里，是为了给来年的庄稼提供养分。就像青石镇的日子，有落就有生，有藏就有长，在循环里，透着股生生不息的劲。

　　墨渊把编好的第二个花环递给凌恒，自己头上还戴着一个。“你看，”他指着天边的晚霞，“像不像咱们戴着花环，在守着镇子？”

　　“像，”凌恒接过花环戴上，“咱们会一直守着这里。”

　　夜里的风又起了，吹得树梢“呜呜”响，像是在和落叶告别。凌恒知道，明天还会有新的落叶落下，人们还会继续扫，继续埋，而青石镇的日子，会像这落叶一样，在看似沉寂的冬天里，悄悄积蓄力量，等春天一到，便会抽出新的枝芽，长出更茂盛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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