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檐角的风铃

　　秋风吹过青石镇，巷口的老槐树落了几片叶子，打着旋儿飘到地上，被往来的脚步碾成碎末。巧铜张踩着梯子，在客栈的檐角挂了个新做的风铃，铜片敲成柳叶状，串在红绳上，风一吹，发出“叮铃叮铃”的响，清越得像山涧的泉水。

　　“这风铃能驱邪，”巧铜张从梯子上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汗，“我爹以前说，铜器的声音能惊走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挂着，也算给镇子添点喜气。”

　　老板娘站在门口，仰头看着风铃在风里晃，铜片映着阳光，闪得人眼睛发亮：“真好看，比城里铺子卖的还精致。以后客人来住店，听着这声儿，心里也敞亮。”

　　凌恒和墨渊坐在客栈的门槛上，看着风铃。木剑靠在旁边，剑鞘上的木纹被阳光晒得愈发清晰。“这铜片打得薄，”凌恒伸手碰了碰风铃，铜片相撞，声儿更脆了，“巧铜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墨渊得意地扬眉，“他说等我练剑满一年，就给我打个铜剑穗，比你这木剑上的布穗气派多了。”

　　小花飘到风铃旁，用花瓣轻轻撞了撞铜片，“叮”的一声轻响，像在跟风铃打招呼。它绕着风铃转了两圈，铜铃铛和铜片的声音混在一起，倒像是在合奏。

　　午后，卖花姑娘提着篮子路过，篮子里的野菊开得正盛。她站在风铃下，仰着头看了好一会儿：“这声儿真好听，配着花香，像在山里听泉水似的。”她往老板娘手里塞了两朵菊花，“插在屋里，风一吹，又香又响，多好。”

　　老板娘把菊花插进窗台上的陶罐里，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得花瓣轻轻颤，风铃的响声和花香缠在一起，暖得人心头发软。

　　官差派的巡兵来了，两个穿着皂衣的汉子牵着马，在镇口转了一圈。巧铜张邀请他们到铺子里喝水，巡兵笑着摆手：“不了，还得去下一个镇子。你们镇看着安稳，石墙也结实，放心吧，我们会常来看看。”

　　看着巡兵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张婶叹了口气：“以前总盼着官差来，现在真来了，倒觉得不如咱们自己人守着踏实。”

　　“都踏实，”凌恒接话，“官差是规矩，咱们自己人是心气，两样都有，日子才稳当。”

　　墨渊正在院子里练剑，木剑劈砍的风声和檐角的风铃响混在一起，倒也合拍。他的招式越来越熟练，转身时带起的风，甚至能吹动风铃轻轻晃。“你看我这招‘迎风斩’，”他收剑而立，额角冒汗，“是不是比上次利落多了？”

　　凌恒点头：“手腕再松点就更好了，太僵容易露破绽。”他捡起地上的木剑，演示了一遍，“你看，这样借着风势，又快又省力。”

　　风铃“叮铃”响，像是在为他的话伴奏。小花飘在两人中间，看着木剑的影子在地上交错，忽然觉得，这剑声和风铃声，一个刚劲，一个轻柔，倒像是青石镇日子的两面——既有守护的硬气，又有生活的暖软。

　　傍晚，夕阳把檐角的风铃染成金红色。老板娘把晒好的草药收进屋里，药香混着风铃的响，在巷子里漫开来。“阿木爷爷说，这阵子干燥，得多煮点菊花茶，败败火，”她对凌恒说，“你们练剑费力气，也多喝点。”

　　巧铜张的铺子关了门，他提着个小木箱走出来，里面是给各家修的铜器——张婶的铜勺、李木匠的铜锯、卖花姑娘的铜花篮钩子，件件都磨得发亮。“明儿给大家送过去，”他笑着说，“这几天净忙着打风铃了，耽误了不少活。”

　　墨渊帮着老板娘把桌椅搬到院子里，准备晚饭。夕阳的光透过风铃，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动的碎金。“今晚的月亮肯定圆，”他望着天，“吃完晚饭，咱们去晒谷场看月亮吧？”

　　“好啊，”凌恒应着，目光落在檐角的风铃上。风还在吹，铃还在响，清清脆脆的，像在说这日子真好。

　　他忽然觉得，这风铃挂在檐角，不只是驱邪，更是在提醒——不管经历过多少风雨，日子总要回到这样的时刻：有风，有铃，有花香，有烟火，有身边的人，稳稳当当，和和美美。

　　夜色渐浓，风铃的响声在寂静的巷子里传得更远。凌恒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牙，听着铃响，心里踏实得很。他知道，明天一早，风铃还会在风里摇晃，铜片还会发出清脆的响，而青石镇的日子，就像这铃声，简单，却动人，日复一日，响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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