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天子之问”与“相似的胎记”

　　苏妙妙是在一阵饥饿感中醒来的。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吞下一头牛的强烈饥饿。

　　她猛地睁开眼，入目便是墨渊那张写满了担忧的俊脸，和他眼下淡淡的青色。

　　“我睡了多久？”她开口，声音清亮，中气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死”过一回的人。

　　“一天一夜。”墨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他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才终于稍稍松弛下来。

　　“一天一夜？”苏妙妙从床上一跃而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听见自己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像是炒豆子一样。

　　“我靠！”她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整个人轻盈得像是要飘起来，“这感觉……绝了！比我办了三年的健身卡效果都好！我感觉我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老虎！”

　　【这波不亏啊！虽然过程痛苦了点，但结果是好的。感觉自己像是游戏角色升级了，血条和蓝条都加满了。就是这个饥饿感……跟服务器重启后急需补充数据的状态一模一样。】

　　她一边想着，一边捂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墨渊：“王爷，我想吃东西。要一盆毛血旺，一盆酸菜鱼，再来一只烤全羊，十串烤腰子……”

　　墨渊看着她那生龙活虎、精神头十足的样子，眼中的担忧终于化为了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

　　能想着吃，就说明没事了。

　　然而，她点的菜还没报完，卧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了。凌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王爷，宫里来人了。陛下宣您和王妃，即刻入宫。”

　　卧房里那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

　　苏妙妙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这个时间点，皇帝的传召，绝不是请他们去喝茶聊天那么简单。

　　魏院使。

　　她和墨渊的脑海里，同时闪过了这个名字。

　　【好家伙，这NPC的反应速度还挺快。我这边刚完成‘血脉觉醒’任务，大BOSS就要亲自下场来盘问了。】

　　“知道了。”墨渊沉声应道。

　　他转过身，替苏妙-妙-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动作比平时更慢，更仔细。

　　“别怕。”他低声说，深邃的眼眸里，是让她安心的力量，“一切有我。”

　　“我怕什么？”苏妙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那股属于精神小妹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又回来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要是问我为什么没被毒死，我就说我体质好，百毒不侵，天选之女，不服不行！”

　　话虽如此，她还是飞快地从旁边的食盒里抓了两个肉包子，一边塞进嘴里，一边跟着墨渊往外走。

　　见皇帝是体力活，得先垫垫肚子。

　　***

　　通往皇宫的马车上，墨渊将魏院使昨夜的诊断和猜测，言简意赅地对苏妙妙复述了一遍。

　　“火蝎圣体……前朝拜火教……”苏妙妙听得一愣一愣的，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我靠，我妈这背景，比我想象的还要硬核啊。这已经不是‘妖女’的级别了，这是邪教头子啊！那我……岂不就是‘魔二代’？”

　　“总之，”墨渊打断她的胡思乱想，神情严肃地叮嘱道，“入宫之后，无论皇兄问什么，你若不知，便说不知。其余的，由我来应对。”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苏妙妙能插科打诨的范畴，一步踏错，牵连的将是整个秦王府，甚至是整个皇室的安危。

　　苏妙妙看着他凝重的侧脸，难得地没有吐槽，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马车没有去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御书房，而是直接驶入了后宫，停在了太后所居住的慈宁宫外。

　　这个安排，让墨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将如此敏感的话题，放在太后这里谈，皇帝的心思，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慈宁宫内，檀香袅袅。

　　一身明黄常服的皇帝墨曜，正坐在主位上喝着茶。而他的身旁，坐着一位身穿深色宫装、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正是当朝的太后。

　　看到墨渊和苏妙妙进来，皇帝放下了茶杯，脸上看不出喜怒。而太后，则用一种温和而探究的目光，在苏妙妙身上打量着。

　　“臣弟（臣妇）参见陛下，参见母后。”

　　“免了。”墨曜抬了抬手，目光直接落在了苏妙妙身上，开门见山地问道：“九弟妹，朕听说，你前日险些被自己做的一道‘药膳’给毒死，可有此事？”

　　来了！

　　苏妙妙心里“咯噔”一下。

　　她按照和墨渊说好的，露出一副心有余悸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回陛下，确有此事。臣妇就是……好奇心重，拿我娘留下的一张老菜谱瞎琢磨，差点就把自己给送走了。多亏了王爷，不然臣妇今天就不能站在这儿给您请安了。”

　　【演技，是精神小妹的必备技能之一。要演出那种‘我就是个爱作死的吃货，但我命大’的感觉。】

　　“是吗？”墨曜的语气不辨喜怒，“可朕听魏院使说，你那不像是中毒，倒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话音刚落，一身太医官服的魏老院使，就从偏殿被人领了出来。他一看到这阵仗，腿肚子都软了，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陛下，老臣……老臣只是据脉象推断……”

　　“魏老不必惊慌。”一旁的太后，忽然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苍老而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哀家也略通医理。秦王妃的脉象，的确奇特。只是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有些人的体质，天生便与常人不同，倒也并非什么惊世骇俗之事。”

　　太后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却是在不动声色地为苏妙妙开脱，将一件可能引发政治风暴的“血脉”问题，淡化成了一次“个人体质特殊”的偶发事件。

　　墨曜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没有反驳，只是对苏妙-妙-道：“既如此，把你那道能让人‘脱胎换骨’的菜谱，给朕看看吧。”

　　这是要验证菜谱的真伪。

　　苏妙妙立刻从袖子里掏出那张写着“枯木逢春”的菜谱，由李德全呈了上去。

　　墨曜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递给了太后。

　　太后只看了一眼，便将菜谱放到了一边，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苏妙妙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左手手腕上。

　　“这孩子，哀家看着倒是很欢喜。”太后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慈祥，“只是这手腕上，怎么有个红印子？是熬汤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

　　苏-妙-妙-心头一紧，知道真正的试探来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个蝎子印记，此刻是淡淡的粉红色，不仔细看，就像一片普通的胎记。

　　“回太后，这不是烫的，是臣妇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

　　“哦？胎记？”太后像是来了兴趣，对她招了招手，“走近些，让哀家瞧瞧。”

　　苏妙妙依言上前，走到太后身边，将手腕递了过去。墨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不着痕迹地上前了半步，站在了苏妙妙的身侧。

　　太后伸出那只布满皱纹但依旧保养得很好的手，用温热的指腹，轻轻地在那片蝎子印记上抚摸了一下。

　　苏妙妙只觉得一股暖意从手腕上传来，很舒服。

　　太后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惊、追忆与悲伤的复杂神情。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印记，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喃喃自语。

　　“像……太像了……”

　　“母后？”墨曜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皱眉问道，“像什么？”

　　太后像是才从久远的回忆中惊醒，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看向墨曜和墨渊，声音里带着一丝缥缈的恍惚。

　　“哀家想起来了……很多年前，哀家也见过一个这样的印记。一模一样的形状，一模一样的位置。”

　　“谁？”墨曜追问道。

　　整个慈宁宫，安静得落针可闻。

　　苏妙妙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

　　【来了来了！剧情要进入高潮了！快说，是谁？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皇室亲戚？】

　　太后闭上眼睛，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前朝，昭华公主。”

　　“什么？！”

　　这一次，连皇帝墨曜都无法保持镇定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前朝昭华公主！

　　那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也是整个前朝皇室，公认的第一美人。据说她天生聪慧，过目不忘，深受先帝喜爱。但在三十年前，大乾铁骑攻破京城之时，这位公主便与她的母亲，一同自焚于宫中，尸骨无存。

　　一个早已死去的前朝公主，怎么会和苏妙妙这个侯府弃女，扯上关系？

　　“母后，您确定没有看错？”墨曜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不会错的。”太后睁开眼，眼神无比确定，“当年哀家还只是王府的侧妃，曾随先帝，在宫宴上远远地见过那位公主一面。她当时抬手理了一下发鬓，哀家亲眼看见，她手腕内侧，就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形似火焰又像蝎子的红色胎记。当时宫中还传言，说那是‘凤尾朱砂’，是天降祥瑞的标志。”

　　太后的话，像一颗惊雷，在每个人的心中炸响。

　　苏妙妙彻底懵了。

　　【我勒个去……这剧本也太刺激了吧？我这胎记，居然还是个皇家认证的限量款？前朝公主同款？那我妈……我妈到底是谁？难道昭华公主没死？她就是我妈兰因？】

　　一个又一个惊人的猜测，在她脑海里疯狂地刷着弹幕。

　　“这……这或许只是巧合。”墨渊终于开口，声音沉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将苏妙妙拉到自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皇帝和太后那探究的视线，“世间样貌相似之人尚且不少，何况只是一个胎记。”

　　“是啊，或许只是巧合吧。”太后也顺着他的话，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和，仿佛刚才那个惊人的发现，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她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下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亲手戴在了苏妙妙的手上。

　　“这孩子，哀家瞧着有缘。这镯子，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那镯子入手冰凉，刚好盖住了那片惹事的胎记。

　　这是一个姿态。

　　一个来自太后的、保护的姿态。

　　墨曜看着自己母后的举动，眼神闪烁，最终，他缓缓坐了回去。

　　“罢了。”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既然只是巧合，那此事便不必再提。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

　　墨渊拉着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苏妙妙，行礼告退。

　　当他们走出慈宁宫，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时，苏妙妙才感觉自己像是活了过来。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只价值连城的镯子，又摸了摸自己那颗还在狂跳的心脏，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好家伙，今天这一趟，简直比坐过山车还刺激。从血脉觉醒，到身份盘问，再到前朝公主同款胎记……我的人生履历，又丰富了。】

　　她知道，皇帝嘴上说着“不必再提”，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太后那句“昭华公主”，看似是无心之言，实则却像一把钥匙，为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真相，也通往更大危险的大门。

　　兰因、靖王、拜火教、昭华公主……

　　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人和事，如今都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在了一起。而线头，就在她苏妙妙的身上。

　　“王爷。”苏妙妙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墨渊，眼神亮得惊人，“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南疆，我们必须去！”她晃了晃戴着翡翠镯子的手腕，脸上没有了恐惧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坚定，“我倒要看看，我妈当年到底给我留了个多大的‘瓜’！这个‘昭华公主’，又是哪路神仙！”

　　墨渊看着她那副重新燃起斗志的模样，所有的担忧，都化为了一抹纵容的微笑。

　　他的王妃，果然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无论前路是龙潭还是虎穴，只要她在，似乎都变成了一场趣味盎然的……寻宝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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