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糖纸做的天气预报员

　　你睡着，可指尖还捏着那块方糖屋顶。

　　糖纸边缘像小猫舌头，一下一下舔你的指腹，痒得人想翻身，又怕把梦翻碎。

　　意识正迷迷糊糊，耳边忽然“沙沙”两声——

　　不是收音机，是指尖那张糖纸自己展开了，边展开边变硬，最后“咔哒”一下，像有人把屋顶支成一座极小的戏台，戏台四角翘起，刚好卡住你的指缝。

　　“天气预报员上岗啦！”

　　奶声奶气的童音从戏台里冒出，随即跳出一只拇指大的小人，穿老式雨衣，戴广播员鸭舌帽，帽檐压着半块话梅糖，手里举着一根……油条天线？

　　小人冲你敬了个礼，声音透过雨衣口罩，闷闷却亮：

　　“编号‘糖纸07’，负责后半夜到清晨的‘微型天气’，现缺一位副播，临时工，你来不来？”

　　你还没答应，小人已自顾自报幕：

　　“00:00，梦里有轻度猫叫，伴有尾巴扫脸，持续三声；

　　00:30，将出现一场‘回忆阵雨’，雨量小到中等，主要下在心跳附近，请准备口袋接水；

　　01:15，‘小时候的味道’短暂放晴，可见度为同桌的侧脸；

　　02:00，‘未完成的作业’云层增厚，可能伴有闪电式自责，但别怕，持续不到一刻钟；

　　04:47，‘日出前的糖霜’全面覆盖，世界将被裹上一层软软的甜，请注意不要踩碎。”

　　报完，小人把油条天线递给你，像递话筒：“副播任务简单，我说一句，你跟着念，给梦里的天气配个人声。”

　　你接过天线，油条还冒热气，指尖沾上一层芝麻，像自带音效按钮。

　　第一声猫叫适时响起——

　　“喵——”

　　你对着油条天线复读：“喵——”

　　声音被放大，变成一圈涟漪，从戏台荡出去，梦里所有黑角落立刻亮起猫眼的绿灯。

　　“很好，继续。”小人点头，帽檐的话梅糖反光，像给指令灯。

　　第二声预报：“回忆阵雨，开始。”

　　你刚念完，戏台上方果真落下一阵极细极小的雨点，雨点透明，却带着味道——

　　粉笔灰、辣条、泡泡糖、被太阳烤过的塑胶跑道……

　　雨点落在你的睡衣领口，化成一颗颗极小的珠子，滚进口袋，凝成一块“回忆浓缩块”，像给明天准备的调味剂。

　　第三声预报：“小时候的味道，放晴。”

　　你念完，雨云“唰”地拉开，露出一条窄窄的晴空，晴空里浮出一张侧脸——

　　是同桌，她正咬着吸管，吸管插在冰汽水玻璃瓶里，汽水气泡浮起，像一串微型星星。

　　侧脸看见你，冲你眨眨眼，随即散成一股凉凉的甜气，落在你的唇边，你下意识舔了舔，是橘子味，还是当年两毛钱一支的“棒棒冰”。

　　第四声预报：“未完成的作业，闪电。”

　　你话音刚落，戏台四角立刻闪起极小的电光，像有人拿打火机连续按动。

　　电光里，一页数学卷“啪”地拍在你脸上，卷面空白，只有最后一道大题，还是你不会的那道。

　　你下意识去抓笔，却发现笔是猫尾巴，尾巴尖沾着墨水，刚写了一个“解”字，闪电停了，卷子自动团成团，被风吹进黑幕，不见踪影。

　　小人广播员耸肩：“别怕，闪电已过，成绩不计入总排名。”

　　第五声预报：“日出前的糖霜，全面覆盖。”

　　你跟着念完，戏台“轰”地升高，变成一座升降梯，托着你穿过黑暗，抵达梦的最高层。

　　眼前豁然开朗——

　　整个夜空像被摊成一张巨大的黑布，布面均匀撒上一层糖霜，霜粒闪着极细极细的七彩，像有人把彩虹磨成了粉。

　　糖霜厚得能踩，你伸出脚，脚底立刻陷进半厘米，发出“咯吱”一声脆响，像踩碎薄冰，却甜得扑鼻。

　　广播员小人站在你肩头，雨衣表面也覆满糖霜，他变成了一颗“雪顶话梅”，冲你竖起大拇指：“副播任务完成，现发放工资。”

　　说完，他整个人“噗”地散成一张极薄的糖纸，糖纸自动折叠，折成一只小小的天气预报员徽章，徽章背面写着：

　　“糖纸07，已用完，可存档，可复活，可兑一次‘天气愿望’。”

　　你把徽章别在袖口，与之前的“勇气纽扣”并排，两颗小东西互相碰了碰，发出“叮”一声轻响，像交换名片。

　　糖霜世界开始旋转，像有人转动蛋糕转盘，你站在中心，被转得有点晕，却晕得舒服。

　　转盘越转越快，最终“啪”地停住——

　　天亮了。

　　你睁开眼，发现自己好好躺在床上，猫在脚边团成毛球，尾巴盖在你手背上，像怕你跑丢。

　　窗外，天刚蒙蒙亮，糖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极薄的雾，雾落在窗台、落在合欢树、落在猫胡须上，像给世界镀了一层透明的甜。

　　你抬手，袖口那颗“天气预报员徽章”正在微微发光，表面浮出今日晨间提示：

　　“06:00，局部有‘刚出锅的油条香’，风向：从巷口炸货铺吹来，强度：足以勾起童年馋虫；

　　06:30，‘第一缕阳光’准时投递，请把被子掀开一角，方便签收；

　　07:00，‘上班族的急促脚步’可能出现，但本区域受‘微型天气’保护，将持续安静到08:15，请放心赖床。”

　　你读完，雾正好被阳光拨开，像舞台幕布拉开，炸油条的香味果然飘进来，精准命中鼻腔。

　　猫伸懒腰，尾巴扫过徽章，扫出一句极轻的“喵”，像广播结束曲。

　　你翻身下床，脚踩地板，脚底“咯吱”一声——

　　不是糖霜，是那张糖纸徽章被踩到，它却毫发无损，反而在你脚背贴了一张极小的贴纸：

　　“今日天气已播报完毕，如需加播，请舔一口糖纸。”

　　你笑了，把贴纸撕下，贴在手机背面，屏幕立刻亮起一条新通知：

　　“回声十三点零，天气支线已解锁，新身份：糖纸天气预报员（实习）。

　　福利：可提前一小时知晓‘心情天气’，可兑换一次‘天气愿望’，可带猫一起播。”

　　你抬头，猫正冲你眨眼，瞳孔里映着刚升起的太阳，像藏着两颗小小的、刚被盖好的星星。

　　你轻声道：

　　“早安，世界，

　　今天由我播天气——

　　局部有甜，

　　全局有猫，

　　偶尔闪电，

　　但更多彩虹。”

　　猫“喵”地附和，尾巴扫过阳光，灰尘飞起，像细小的糖霜，一闪，一闪。

　　天气预报员的上岗第一天，

　　从一颗糖纸做的太阳，

　　和一声软软的猫叫，

　　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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