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饭,要一口一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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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的冬日,依旧温煦宜人。新城墙巍然矗立,将一片安宁繁荣牢牢护在其中。
草市上人声鼎沸,夷绣的斑斓色彩与山货的清新气息交织。
田间地头,归籍的农人正忙着翻地过冬,秩序井然。
沈章尚且不知道长安在筹谋着什么。
她穿着常服,带着沈容在城中漫步。
百姓见到她,无不恭敬亲热地行礼问候,唤着“明府”或“沈娘子”,眼神里是全然的信赖。
沈容指着远处新建的慈幼庄,轻声说那些无依的孩童如今也有饭吃、有衣穿、有简单的课可以听。
这一切,都是沈章一手缔造的。
日子确实很“滋润”。
上有祖父母在县学坐镇,精神矍铄。
中间有阿姊沈容将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她全无后顾之忧。
下有苏秀的商队将云川特产远销四方,赵绡巡防严密,宵小绝迹。
就连那碍眼的陈业,也识趣缩在自己的公廨里,鲜少露面。
沈章有无数个理由开导自己:
功名利禄不过浮云,能为一方百姓谋得实实在在的安乐,已是莫大功德。
留在云川,守着这份亲手开创的基业,承欢祖父母膝下,与姊妹相伴,看百姓安居,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她几要被自己说服了。
直到年前的某日午后,她经过县学的射圃。
一群半大少年正在练习射箭,其中几个显然是新归籍的山民子,动作虽笨拙,眼神却亮,一次次奋力拉开对他们而言还显沉重的弓。
旁边,几个穿着改短了襦裙的女孩子,正捧书朗读,声音清脆,目光却时不时羡慕地瞟向射圃。
沈章驻足看着,心中那块被自己强行压下的石头,又硌了一下。
她想起少时,在族学里,她也曾这样隔着窗,羡慕地看着族中男儿习射、论政。
那时的不甘,化作了今日的云川。
可今日的云川,这些女孩眼中闪动的不甘与渴望,又该如何安放?
仅仅让她们识字,够了吗?
张谦那“教化不力”的评语,像一根刺,虽不致命,却时时在她心头泛起细密的疼。
她知道那只是借口,可这借口,也戳中了她潜藏最深的焦虑——
她改变了云川的“形”,可云川的“魂”,那向上流动、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通道,她打通了吗?
她让女子能立身,可她们能走多远?
她让山民能安居,可他们的子孙,能否有与她当年一样的机缘,去长安,去更远的地方?
“阿章?”沈容见她神色怔忡,轻声唤她。
沈章回过神,目光从射圃和读书的女孩身上移开,转向县学正堂的方向,决断道:
“走,阿姊,我们去学堂看看。今年的功课,我要亲自考较。”
她再次踏入了县学。
这一次,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心怀安慰的缔造者,更像一个严厉的“考官”。
她抽查经义,指正文章,询问算学,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厉。
当看到一个天资不错的男学生因懈怠而答非所问时,她沉默了许久,久到整个学堂都屏住了呼吸。
最后,她只说了两句。
第一句,是对那学生,声音冷肃:
“你可知,你在此地浪费的光阴,是无数人求而不得的机缘?”
第二句,却是对着满堂学子,也像是对着自己心中那块堵着的地方,一字一句,沉重如山:
“云川很好,但天地很大。
我这县令,能给你们修城墙,开草市,分田地。
但我给不了你们前程。
前程,得靠你们自己,用手中的笔,用脑中的智,用心中那口不肯熄灭的气,去挣!”
说完,她转身离开,背影挺直,却莫名透着孤寂。
她知道她在催逼她们,其实更是在催逼自己。
留在云川的“滋润”日子,像温水,正在无形中消磨她的锐气。
长安的调令与否尚未可知,但她内心深处,
那不甘于偏安一隅,
渴望在更大舞台上践行理想,
为天下女子真正劈开一条路的火焰,
从未熄灭,反而在安逸中灼烧得她坐立难安。
她堵着的,不是官职升迁,而是“止步于此” 的可能。
云川是她的功业,却也可能成为她的囚笼。
她需要破开的,不仅是学子的懈怠,更是自己心中那道因“满足”而悄然筑起的藩篱。
晚饭的气氛有些安静。
祖母沈徽今日胃口似乎不错,慢慢用着碗中的粳米饭。
她眼神掠过沈章沉郁脸庞,洞悉一切。
沈章有些食不知味拨弄着饭粒时,她夹起一筷子清炒的冬笋放进了她的碗里。
沈章抬头,对上祖母平静的目光。
“章儿,”沈徽的声音不高,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慢和稳,像浸润了岁月的溪流,
“饭,要一口一口吃。”
她看着沈章碗中白米饭,又缓缓补充道:
“光吃饭,噎得慌。得佐些菜肴,滋味才好,身子才受用。”
说罢,她不再看沈章,自顾自又夹了一小块鱼肉,细细剔起刺来。
好似刚才那句,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家常唠叨。
桌上其他人,祖父沈洵眼含深意瞥了老妻一眼,微微颔首,继续用餐。
沈容似懂非懂,沈放完全没在意,埋头苦吃。
只有沈章,握着筷子的手顿住,看着碗里笋尖,若有所思。
“饭一口一口吃”——是在劝她莫要心急,莫要因一时的考评不公、或因对未来的焦虑,就乱了方寸,囫囵吞枣般想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
治理一地,教化一方,本就是慢功细活,如吃饭般急不得。
“佐些菜肴,滋味才好”——是在点她,治理云川,光靠她一个人埋头苦干(光吃饭)不行,需要不同的助力、不同的方法、甚至不同的“滋味”来调和?
这“菜肴”,是指她身边的阿姊、苏秀、赵绡这些得力臂助,还是指云川本地的夷人势力、士绅百姓?
亦或是……提醒她,目光不能只盯着“教化”这一盘菜,
云川的安定、繁荣、军备、民心,都是重要的“菜肴”,需得搭配着来,才能成就一桌好席,稳住大局?
更深一层……祖母是否在隐晦告诉她,她心中那份对更广阔天地的渴望(那口堵着的气),本身并没有错,就像人吃饭需要菜肴搭配一样自然。
但前提是,先得把眼前的“饭”(云川的根基)一口口吃踏实了。
只有根基稳了,未来无论是要固守,还是要远行,才有足够的底气去品尝、去创造不同的“滋味”。
祖母没有明说任何朝堂纷争、官场算计,却用最朴素的生活道理,点在了她最纠结的心结上。
沈章胸中那股滞涩感,随着这浅浅淡淡的一句话,松动了一些。
她夹起那块冬笋,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清甜微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涤荡了心头的些许烦躁。
她咽下饭菜,抬眼,对祖母露出笑,轻声应道:“祖母说的是,孙儿记住了。”
这顿饭的后半程,沈章吃得踏实了许多。
她依然不知道长安会送来怎样的旨意,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具体在何方,
但祖母的话让她重新意识到——无论风雨如何,先吃好眼前的饭,办好眼前的差,护好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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