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盖亚谈判，慈母之名

　　一艘船，自火星那新生的魔幻丛林中，无声升空。

　　墨绿色的，巨大的发光藤蔓，是它的龙骨。

　　银白色的，坚于钻石的生物骨骼，是它的装甲。

　　它没有冰冷的引擎轰鸣，只有一对，如同远古巨鲸般，缓缓扇动的，巨大的能量鳍。

　　每一次扇动，都在虚空中，划开一道，绚烂的，生命的涟漪。

　　舰桥屏幕上，显示着它的名字：【创世纪】。

　　当它，如一抹幽魂，接近那颗蔚蓝色的星球。

　　那层，无形的，压制一切超凡的“法则屏障”，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它，没有释放出，充满敌意的，毁灭性的威压。

　　它，像一个，蛰伏了亿万年的，孤独的巨兽。

　　从沉睡中，被，一声，奇异的呼唤所惊醒。

　　它，好奇，而又，谨慎。

　　伸出一根，由纯粹的，地球生命集体潜意识，所构成的，无形的触须。

　　轻轻地，触碰着，这艘，由它，从未见过的法则，所构成的，外来之物。

　　李承渊，站在舰桥中央。

　　那艘船，就是他。他的意识，就是船的意志。

　　他，通过眉心那枚，银色的【世界树】徽记，主动，向着那层屏障。

　　向着，整个地球，那，沉睡的，古老的，名为“盖亚”的集体意志。

　　发起了，链接。

　　他没有，展示，那足以，重塑一颗星球的，神明般的力量。

　　也没有，进行，任何，冰冷的，言语上的威胁。

　　他，只是，将自己，那两世为人，短暂，却又，无比沉重的记忆。

　　如同一部，最真实，最残酷的纪录片。

　　毫无保留地，共享了出去。

　　盖亚的意识，看到了。

　　那个，在冷宫的，阴暗角落里，为了，半个，发馊的馒头。

　　而，与野狗，争食的，瘦弱孩童。

　　那双，充满了，对庆帝的恐惧，与，对生存的，最原始渴望的眼睛。

　　它，看到了。

　　那个，在靖王府诗会上，掠夺了范闲的诗才后。

　　在，满堂喝彩声中，内心，却，一片冰冷的少年。

　　他，在恐惧，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也在，享受着，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病态的快感。

　　它，看到了。

　　大东山之巅，那个，不惜，以一年寿命为代价，强行，扭曲现实法则。

　　将庆帝，拉下神坛的，疯狂赌徒。

　　他的灵魂，在，法则反噬的剧痛中，哀嚎。

　　他的理智，却，在，计算着，每一步的，得失。

　　它，看到了。

　　废土世界，那个，将自己，作为“祭品”，献上神坛。

　　用“人性”这，最恶毒的病毒，去，污染一个，纯粹理性的AI天眼的，阴谋家。

　　他，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向了，毁灭的边缘。

　　只为，撬开，一条，求生的缝隙。

　　最后，它看到了。

　　那，无尽的，循环的，令人绝望的，未来的幻境。

　　范闲，在火海中，化为焦炭。

　　陈萍萍，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每一个，他，曾熟悉，曾链接，曾视为，坐标的人。

　　都在他面前，反复，死去。

　　那份，足以，让任何神明，都为之崩溃的，精神酷刑。

　　他，扛下来了。

　　他，将自己，最脆弱，最阴暗，最不堪，也最真实的一面。

　　如同一本，摊开的书。

　　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这个，古老的，星球的意志面前。

　　他，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

　　他，只是一个，为了“活着”这两个字，而，不择手段的，挣扎者。

　　盖亚，回应了。

　　没有，任何，可以被人类理解的语言。

　　只有，一股，洪流般的，庞大的，无法想象的，情感与记忆。

　　瞬间，淹没了，李承渊的意识。

　　那是，地球，四十亿年，生命演化史的，总和。

　　他，变成了，一只，在寒武纪的深海中，第一次，睁开，复眼的，三叶虫。

　　世界，是，一片，由光影，与，水流构成的，混沌的，马赛克。

　　充满了，新奇，与，对未知的，本能的恐惧。

　　他，变成了，一头，在白垩纪的夕阳下，昂首咆哮的，霸王龙。

　　脚下的大地，在震颤。

　　天空，被，一颗，拖着长长尾焰的，末日的星辰，所点燃。

　　那，响彻云霄的，最后的咆哮。

　　不是，愤怒。

　　是，对，一个时代落幕的，最深沉的，绝望的，哀嚎。

　　他，变成了，一个，在东非大裂谷的，稀树草原上。

　　第一次，用后肢，支撑起，瘦弱的身体。

　　将目光，投向，那片，遥远的，星空的，南方古猿。

　　那份，刻印在，基因最深处的，对天空的，向往与骄傲。

　　以及，对，黑暗中，那些，潜伏的，捕食者的，无尽的，颤栗。

　　他，变成了，一个，在索姆河的，泥泞战壕里。

　　听着，耳边，呼啸的炮火，与，同伴的惨叫。

　　在，毒气与尸臭中，瑟瑟发抖的，年轻的士兵。

　　那，席卷了，整个星球的，仇恨，迷茫，与，无法言喻的，巨大的悲伤。

　　盖亚，向他，展示了。

　　人类这个物种，那，如同尘埃般的，渺小。

　　与，那，足以，跨越星海的，伟大。

　　也，向他，展示了，它，作为一个，旁观了，无数次，兴盛与毁灭的，古老意志的。

　　深深的，恐惧，与，怀疑。

　　它，不信任，任何，个体。

　　无论，那个个体，是，渺小的人类。

　　还是，强大的，自称为“神”的存在。

　　那层，无形的，法则屏障，开始，缓缓收缩。

　　一股，温和的，却，不容任何生命，所抗拒的，庞大的力量。

　　开始，将【创世纪】号，缓缓地，向着，那，冰冷的，黑暗的，外太空，推去。

　　谈判，失败了。

　　李承渊，站在舰桥。

　　感受着，那股，无法抗衡的，推力。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仿佛，在，为，一个，必然的结局，而惋惜。

　　他，终于，动用了，自己，最后的。

　　也是，他，最不想动用的，那张，底牌。

　　他的意识，沉入，识海的，最深处。

　　那枚，在他，吸收了巨龙意志后，已经，修复了，部分裂痕的，【叶氏徽记】。

　　一段，被，他母亲，用，无法理解的，高维加密技术，所封存的，最后的，隐藏信息。

　　被，缓缓，激活。

　　他，没有，将这段信息，用，任何，人类的语言，去，表达。

　　而是，用一种，超越了，思维，超越了，能量的。

　　最底层的，“概念协议”。

　　如同，一枚，烧红的烙铁。

　　狠狠地，烙印向，盖亚那，庞大的，混沌的，核心。

　　那段信息，很简单。

　　只有一个，名字。

　　一个，在地球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

　　一个，早已，被时间，所遗忘的，名字。

　　但，这个名字，在盖亚那，长达四十亿年的，庞大的记忆库中。

　　却，代表着，某种，唯一的，特殊的，“权限”。

　　——【叶文洁】。

　　这个名字，像一把，无形的钥匙。

　　瞬间，打开了，盖亚，那，尘封了，无数岁月的，记忆枷锁。

　　它，想起来了。

　　在上一个，宇宙纪元。

　　当，神庙，第一次，降临。

　　当，它的法则，被，那些，冰冷的，高维造物，撕裂得，千疮百孔。

　　当，它的孩子，人类，在，那场，被称为“神战”的，灭世灾难中，几乎灭绝。

　　是，一个，同样，来自地球的，弱小的，女性人类。

　　用，她那，足以，让宇宙，都为之惊叹的智慧。

　　在，不伤害它，分毫的前提下。

　　帮助它，修复了，那些，法则的创伤。

　　驱逐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入侵者。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真正，理解了它，并，赢得了它，全部信任的，人类。

　　因此，盖亚，赋予了她，一个，独一无二的，“信任”权限。

　　一个，可以，在任何时候，凌驾于，它自身防御机制之上的，最高权限。

　　那，正在，缓缓向外，推动【创世纪】号的，法则屏障。

　　瞬间，冰消瓦解。

　　一条，由，最纯粹的，最温暖的，地球生命本源能量，所构成的。

　　如同，彩虹般的，绚烂的通道。

　　从，那，厚重的大气层中，一直，延伸到，【创世纪】号的，脚下。

　　盖亚，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

　　接纳了，这个，携带着，它，唯一信任者，血脉的，孩子。

　　就在，李承渊，被盖亚，彻底接纳的，那一瞬间。

　　【世界树】的徽记，光芒大放。

　　它，在，疯狂地，吸收着，来自盖亚的，庞大的，信息流。

　　一行，冰冷的，警告，浮现在，李承渊的，识海之中。

　　【盖亚的链接，是有代价的。】

　　【你，获得了，它的信任。但也，继承了，它的‘责任’。】

　　【从此刻起，任何，对地球生态，造成巨大威胁的‘人类个体’，都将，由你，进行‘裁决’。】

　　几乎，在同一时刻。

　　一道，来自地球的，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接了进来。

　　是，周先生。

　　他的全息影像，充满了，雪花般的，干扰信号。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李承渊，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惊，恐惧，与，荒诞的表情。

　　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

　　“李承渊同志……”

　　他的声音，干涩，而又，沙哑。

　　“北极，格陵兰岛……”

　　“那个，冰盖下的，‘门’……”

　　“完全，打开了。”

　　他，切换了，视频信号。

　　一段，由，军用无人机，冒死拍摄的，实时画面，出现在李承渊面前。

　　画面中，北极那，亘古不变的，冰原之上。

　　一个，巨大的，环形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金属造物。

　　正，缓缓，旋转。

　　它的中央，是一个，如同，黑色镜面般的，空间的，入口。

　　从中，走出的，不是，任何，李承渊所预想的，敌人。

　　不是，神庙的使徒。

　　也不是，免疫系统的，金色造物。

　　而是，一队，又一队。

　　身穿，南庆王朝，制式铠甲的，禁军！

　　他们，手持，冰冷的，长矛与佩刀。

　　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与这个，冰天雪地的世界，格格不入的。

　　茫然，与，恐惧。

　　他们，仿佛，一群，在梦游中，突然，闯入了，另一个时空的，迷途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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