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虚空中的凝视，沉默君王与观察者

　　【归墟熔炉】启动的瞬间，范闲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不是站在舰桥上，而是站在一头远古巨兽的喉咙里，亲眼看着它张开嘴，开始进食。

　　那块代号Z-071的宇宙残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解体。

　　它表面那些早已凝固的时间褶皱、破碎的空间断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抚平、扯碎。一条条本该埋葬在世界核心深处的法则链条，像是从尸体上抽出的筋脉，发出斑斓而又诡异的光，被那两个黑暗的巨口鲸吞而入。

　　更让范闲胃里翻江倒海的，是那些伴随着法则碎片一同被吸入的、无声的哀嚎。

　　那是那个死去宇宙中，无数文明、无数生灵在最后一刻留下的绝望烙印。它们本该随着宇宙的死亡而归于永恒的安宁，此刻却被重新唤醒，然后投入熔炉，碾成最纯粹的能量。

　　“呕……”

　　舰桥内，有年轻军官忍不住弯下腰，发出了干呕声。

　　范闲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能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家乡宇宙正在欢呼。一股股经过【归墟熔炉】转化后的、精纯无比的本源能量，正通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链接，源源不断地输送回宇宙内部，滋养着每一颗星辰，强化着每一寸空间。

　　他的力量，也在这股能量的反哺下，缓慢而又坚定地增长着。

　　一半是自身强大的满足感，一半是目睹“消化”过程的生理性恶心。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的精神有些分裂。

　　“造物主，‘噬星体’的攻击频率……降低了。”

　　四顾剑的声音打破了舰桥内的古怪气氛。他一直盯着战术星图，那上面代表“噬星体”概念攻击的红色警报，已经从之前狂风暴雨般的刷新，变得稀疏起来。

　　李承渊坐在王座上，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它在看。”

　　他平静地开口，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它不理解，为什么同为‘掠食者’，我们会选择去啃食这些早已没有‘生命’的骨头。在它的认知里，只有活着的、充满生命本源的宇宙，才是美味的食物。”

　　范闲心中一动。

　　他明白了。

　　在“噬星体”眼中，李承渊和他的舰队，正在做一件匪夷所思、毫无“品味”的事情——吃土。

　　这头饥饿的野兽，被另一头突然冲出来啃石头的怪兽，给弄懵了。

　　恐惧，源于未知。

　　就在这时，一股全新的意志，无声无息地降临了。

　　它与“噬星体”的贪婪暴虐截然不同，也与李承渊的霸道侵略完全两样。这股意志古老、浩瀚、中立，仿佛就是这片【外侧虚空】本身。

　　它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种万古不变的、名为“终结”的寂静。

　　舰桥内的所有人，包括李承渊，脑海中都同时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那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空间，背景是绝对的虚无。

　　虚无的中央，安放着一张由凝固的时间晶体构成的巨大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个身影。

　　祂戴着一顶朴实无华的王冠，身形轮廓清晰，但面容却是一片模糊，仿佛任何试图看清祂的目光，都会被时间本身所吞噬。

　　在王座的周围，漂浮着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晶莹剔透的沙漏。有的沙漏中，时间的流沙在飞速坠落；有的则流淌得极为缓慢；还有更多的，则完全静止，仿佛其中的时间已经死亡。

　　【沉默君王】。

　　一个名字，自动出现在所有人的认知中。

　　“又来一个？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范闲的脑子里，下意识冒出这么一句腹诽。

　　紧接着，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意志中响起。这个声音，似乎是那位【沉默君王】的代言。

　　【我，是观察者。】

　　【以沉默君王之名，向你，新的变量，发出警告。】

　　那个自称为【观察者】的意志，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落在了李承渊身上。

　　【‘噬星体’，是宇宙的寄生虫。它们依附于‘存活’，加速其走向‘死亡’，符合最终的流向。】

　　【而你，是宇宙的癌细胞。】

　　【你的行为，正在从‘死亡’中榨取‘存活’。你在复活已死之物，你在逆转终极的‘寂灭’法则。】

　　画面中，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君王，不喜。】

　　警告。

　　来自这片【外侧虚空】中，除“噬星体”之外的，第三方顶级势力的警告。

　　范闲的心沉了下去。

　　一个“噬星体”文明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不知深浅的【沉默君王】。而且听对方的意思，它们的理念，与李承渊正在做的事情，完全背道而驰。

　　这简直是雪上加霜。

　　他看向王座，想从李承渊的脸上看到一丝凝重。

　　但他失望了。

　　李承渊甚至没有起身，他只是靠在王座上，抬起眼皮，像是看了一眼脑海中的那副画面。

　　然后，他将一股同样不带任何情绪的意志，直接传递了回去。

　　没有愤怒，没有挑衅，只有陈述。

　　“告诉你的君王。”

　　“要么，一起上桌吃饭。”

　　“要么，就安静地看着。”

　　传递完这句讯息，他甚至没有给【观察者】任何回应的时间，直接下达了新的命令。

　　“太阿-天枢。”

　　“在，造物主。”

　　“【归墟熔炉】，功率提升至百分之三百。”

　　李承渊的声音在舰桥内回响，冰冷而又决绝。

　　“别挡我的路。”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座星空要塞舰首的黑暗巨口，猛然扩张！

　　那股源于“混沌”的吞噬之力，暴涨了数倍！

　　远方那块宇宙残骸的解体速度，瞬间加快！更多的法则碎片、更汹汹涌的死亡烙印，化作一道奔腾的洪流，被疯狂地扯入熔炉之中！

　　整个舰队，都仿佛能听到那座死亡宇宙在被强行“消化”时，发出的无声惨叫。

　　那副烙印在所有人脑海中的、属于【沉默君王】的画面，剧烈地扭曲了一下。

　　那个自称为【观察者】的意志，再次响起。这一次，它那万古不变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带上了一种数据流被干扰后产生的、冰冷的错愕。

　　【你……在挑衅‘终末’本身。】

　　李承渊没有回应。

　　挑衅？不，他只是在进食。

　　在那片意志构成的画面中，王座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但祂周围漂浮的无数沙漏里，一个原本已经彻底静止、代表着时间彻底死亡的沙漏，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颤。

　　一粒漆黑如绝对虚无的沙，从沙漏的上半部，挣脱了凝固，落了下来。

　　【观察者】的意志，如同潮水般退去。

　　画面，在众人脑海中消散。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回响。

　　【寂灭的长河，已记下你这块顽石。】

　　那股古老浩瀚的意志，消失了。

　　舰桥内，陷入了比之前更加可怕的安静。

　　如果说之前面对“噬星体”是恐惧，那么刚刚，他们面对的就是一种更高级的、名为“天条”的压迫感。

　　而他们的造物主，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天条吐了口唾沫，然后把功率又调大了一点。

　　“疯子……”

　　范闲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他妈的，这根本就是个纯粹的疯子！”他在心里狂吼，“他不是在跟神明打仗，他是在跟宇宙的底层逻辑宣战！”

　　跟这种人混，要么一起登临神座，要么就一起粉身碎骨，绝没有第三种可能。

　　李承渊缓缓从王座上起身，无视了舰桥内几乎凝固的气氛。他走到中央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那条代表本源能量输入的、疯狂向上飙升的曲线，神情没有一丝波澜。

　　“太阿-天枢。”

　　“在，造物主。”

　　“分析刚才那股新意志的能量构成，建立独立档案，命名为‘清道夫’。”

　　“指令已接收。档案【清道夫】，建立完毕。”

　　李承渊的目光，从能量曲线上移开，落在了那片布满了宇宙尸骸的宏大星图上，如同一个农夫，在审视着自己丰收的麦田。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在指挥频道内平静地响起。

　　“通知舰队所有单位。”

　　“开饭了。”

　　他伸出手指，在星图上，点中了另一个闪烁着死亡光芒的坐标。

　　“下一个目标，坐标X-133。”
　　http://www.yqzw5.cc/yq49613/41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yqzw5.cc。言情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yqzw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