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天牢疯丐，鬼斧神工

　　洪四庠带来的，是陈萍萍的邀请。

　　一张没有署名的便笺，却比圣旨更沉重。

　　李承渊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解析母亲遗物的答案。

　　而答案，藏在大理寺最深的地狱里。

　　大理寺天牢，人间腐烂的尽头。

　　潮湿的空气，黏稠如油，紧贴着皮肤。

　　霉菌、血腥与绝望，混合成一种独特的恶臭。

　　每一口呼吸，都像吞下一把生锈的铁钉。

　　长长的甬道，两侧是坚不可摧的铁栅。

　　栅后，是无数双麻木或疯狂的眼睛。

　　李承渊的脚步声，是这里唯一鲜活的音符。

　　空洞，而清晰，回荡在死寂之中。

　　最深处，第九监。

　　这里没有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一具人形，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

　　若非胸口微弱的起伏，与一具尸骸无异。

　　鲁先生。

　　曾经的叶家工坊，那位仅次于叶灵犀的天才。

　　如今，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忘了的疯丐。

　　他的身上，覆盖着污垢凝成的硬壳。

　　蓬乱的头发，如一团纠结的、干枯的水草。

　　口中，不断溢出破碎的音节。

　　“卯榫……偏心轮……黄金分割……”

　　“七点三，不对，是七点三一……”

　　那是属于一个伟大工匠的语言，却被疯狂，碾成了齑粉。

　　李承渊蹲下身，尝试沟通。

　　“鲁先生？”

　　没有回应。

　　那双浑浊的眼，空洞地望着虚空。

　　仿佛在凝视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崩塌的世界。

　　常规方法，已然无用。

　　李承渊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

　　他要的，不是与疯子对话。

　　而是，从这片精神的废墟中，夺取那埋藏的宝藏。

　　这是一场豪赌，赌上自己完整的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腐烂的气息，冰冷刺骨。

　　指尖，悄然对准了鲁先生。

　　【词条掠夺系统，启动！】

　　【目标锁定：鲁先生】

　　【扫描中……】

　　【可掠夺词条列表：】

　　【疯癫（血红·负面）】

　　【机关术（紫·极品）】

　　【鬼斧神工（紫·极品）】

　　【万物解析（金·神品）】

　　唯一的金色词条，像黑暗中的太阳。

　　耀眼，炽热，却也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李承渊的心脏，在疯狂擂鼓。

　　他知道，选择它，意味着什么。

　　要么，一步登天。

　　要么，神魂俱焚，与这个疯子，一同坠入永恒的深渊。

　　没有犹豫。

　　他的意志，如一根绷紧到极致的钢弦。

　　“赌了！”

　　“锁定神品词条，【万物解析】！”

　　“掠夺！”

　　识海，瞬间被抽干。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的力量，自他指尖倒灌而入！

　　那不是温和的信息流。

　　那是一场，精神世界的，核爆！

　　李承渊眼前一黑。

　　无数的幻象，如决堤的洪水，冲垮了他理智的堤坝。

　　疯狂旋转的齿轮，彼此咬合，碾碎一切。

　　精密复杂的杠杆，撬动着他认知的基础。

　　闪烁着幽光的符文，组成一道道无解的迷宫，要将他的意识永远囚禁。

　　这是鲁先生的世界。

　　一个天才，在目睹至亲至敬之人惨死后，彻底崩塌的世界。

　　创造力，与毁灭欲。

　　智慧，与疯狂。

　　交织成一股，足以撕碎任何闯入者的，精神风暴。

　　李承-渊的灵魂，像一叶扁舟，在风暴中，随时都会倾覆。

　　剧痛！

　　无法言喻的剧痛，从灵魂最深处传来。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些疯狂的念头，一点点同化，一点点撕裂。

　　他要变成，第二个鲁先生了。

　　不！

　　绝不！

　　就在意识即将溃散的瞬间。

　　一道温柔的，模糊的笑颜，在他脑海中闪现。

　　是母亲。

　　是叶灵犀。

　　那是他两世为人，最渴望，也最遥不可及的温暖。

　　是这片疯狂的，冰冷的海洋中，唯一的，灯塔。

　　“我，是李承渊！”

　　他发出无声的，源自灵魂的咆哮。

　　用尽所有意志，死死守住那一点清明。

　　以母亲的笑颜为锚点，任由那精神风暴，疯狂冲刷。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一瞬，又仿佛一个世纪。

　　风暴，开始平息。

　　那些狂乱的齿轮与符文，不再攻击他。

　　而是，缓缓融入他的识海，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角落里，一直如同石雕的鲁先生，猛地抬起头。

　　那双死寂的，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恢复了骇人的清明。

　　他死死盯着李承渊，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从眼眶中爆出。

　　“是你！”

　　他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吼。

　　“是你！拿走了小姐的‘眼睛’！”

　　那双“眼睛”，是他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境界。

　　是叶灵犀，与生俱来的，看透万物本质的，神之视角。

　　李承渊强忍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缓缓站直了身体。

　　当他再次睁开眼。

　　整个世界，都变了。

　　不再是石墙，铁栅，稻草。

　　而是，无数数据流，构成的，全新的真实。

　　他看见，墙壁的内部结构，每一块砖石的应力分布。

　　他看见，铁栅的金属成分，锈蚀的程度，最脆弱的节点。

　　他看见，空气中漂浮的尘埃，甲烷与氨气的精确比例。

　　万事万物，在他眼中，被彻底分解，再无秘密。

　　这就是，【万物解析】。

　　掠夺成功的瞬间，一股清晰的，不带任何风狂的记忆碎片，流入他的脑海。

　　那是鲁先生，藏在灵魂最深处，用所有理智守护的，最后的宝藏。

　　画面中，叶家被查抄的前夜。

　　工坊内，火光冲天。

　　母亲叶灵犀，将一卷用火浣布包裹的丝绸，交到鲁先生手中。

　　她的神情，平静，却带着一丝，洞悉未来的悲哀。

　　“鲁大师，若有一日，持‘钥匙’者前来……”

　　她的声音，清晰地，在李承-渊的灵魂中回响。

　　“将此物交予他，告诉他，这是叶家的……”

　　“未来。”

　　画面，戛然而止。

　　鲁先生嘶吼完那句话，身体，猛地一僵。

　　他死死瞪着李承渊，眼中，那刚刚恢复的清明，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他笑了。

　　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满足的弧度。

　　随即，七窍之中，缓缓流出黑色的血。

　　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气绝身亡。

　　他用自己的疯癫，守护了这个秘密八年。

　　如今，终于等到了交接之人。

　　他，可以去见他的小姐了。

　　李承渊看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

　　他缓缓走出牢门。

　　甬道尽头，一袭黑衣的陈萍萍，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等在那里。

　　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幽暗的火光，将他脸上的皱纹，雕刻得愈发深刻。

　　他看着李承渊，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似乎能看透人心。

　　“殿下，您……”

　　他幽幽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激起层层回响。

　　“……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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