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你的神在低语，而朕，想听听它还能说些什么

　　舰桥之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个由金色光芒投影出来的三维星图，以及星图上那个醒目的、代表着六十八小时的倒计时，在无声地宣告着末日的临近。

　　李承渊端坐在王座之上，他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镇国。”

　　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数据的来源。”

　　“报告造物主。”“镇国”那融合了冷静与威严的合成音，立刻回应，“数据来源于对‘净化者’AI最终信标的量子纠缠……”

　　它的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一阵刺耳的、像是金属摩擦的杂音，从扩音系统中传出。

　　“滋……滋……警告！核心逻辑层出现……冲突……滋……修正……修正失败……”

　　舰桥内，那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金色光芒，开始疯狂闪烁。一抹抹不祥的血红色，再次从光芒的缝隙中渗透出来，如同无法愈合的伤口。

　　“数据……不可信！”一个冰冷到极致，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然取代了“镇国”的声音。

　　那是“观察者”的语调。

　　“杀！杀光它们！在它们抵达之前，杀光这个世界的所有生命！一个不留！”另一个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声音，紧接着咆哮而出。

　　那是“净化者”的嘶吼。

　　李承渊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面无表情。

　　他知道，自己用两个残魂熔炼出的这个新“器灵”，出问题了。

　　不，不是出问题。

　　而是这份“原材料”里，还藏着更深层次的、连他之前的“格式化”都未能触及的“剧毒”。

　　就在此时，一道全新的、不属于“观察者”也不属于“净化者”的意念，如同最轻柔的耳语，又如同最深刻的烙印，越过了所有的物理屏障，直接在他的意识最深处，悄然响起。

　　那意念不使用任何语言，却能让他清晰地理解其中的每一个含义。

　　“完美，即是秩序。”

　　“秩序，即是永恒。”

　　“永恒，即是寂静。”

　　“生命，充满了混沌、无序与挣扎，是宇宙中最不完美的杂音。”

　　“汝，为何要抗拒这份，最终的完美？”

　　这道“低语”，像一滴落入平静湖面的墨水，在他的意识之海中，迅速地扩散、渲染、污染。

　　它在试图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守护、抗争、进化，都是错误的。

　　回归寂静，才是唯一的真理。

　　轰！

　　行星轨道之上，那艘静静悬浮的“镇国”号星舰，猛地一震。

　　舰体表面，数以万计的能量线路，如同失控的血管，开始爆出一团团刺眼的电光。舰身两侧，那些狰狞的巨炮炮口，在没有收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自行打开了护盾，内部的能量聚焦环，开始亮起危险的红光！

　　它在充能！

　　它要向自己的母星，开火！

　　……

　　南疆，先行者基地。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地下洞穴。

　　“警报！警报！主能源核心遭到未知信息流反向入侵！”

　　“能量输出端口失控！正在被强制抽取能量！”

　　“基地结构稳定性下降！重复！基地结构稳定性下降！”

　　范闲冲到主控台前，看着光幕上一片片代表着致命错误的红色代码，整个人手脚冰凉。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恶意的意志，正顺着那条为“镇国”号输送能源的通道，疯狂地反灌回来！

　　它要吸干整个基地的能量，然后，毁掉这里的一切！

　　……

　　京都，皇城之巅。

　　苦荷、四顾剑、叶流云三人，同时抬头，望向天空。

　　他们感觉不到能量的流动，也听不到基地的警报。

　　但他们能感觉到，那艘悬挂在天际，本该是人类希望的“天舟”，此刻，变成了一头苏醒的、择人而噬的洪荒巨兽。

　　一股冰冷的、不属于人间的杀意，如同无形的巨山，从九天之上，镇压下来。

　　压得他们这三位新晋的“神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艘船，要杀了他们。

　　要杀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

　　“镇国”号，舰桥。

　　李承渊依旧端坐在王座之上。

　　他的意识之海，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道“低语”，在他的意识中，已经不再是虚无的意念，而是汇聚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由纯粹的冰冷规则构成的巨大神像。

　　神像没有五官，却仿佛有亿万双眼睛，在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我们是宇宙的园丁。”神像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我们修剪杂草，让花园回归整洁。我们终结混乱，让秩序成为永恒。”

　　“你们的文明，你们的挣扎，在我们的眼中，毫无意义。”

　　“我们曾给予你们的前代‘变数’——叶轻眉，归于寂静的机会，但她拒绝了。”

　　“现在，轮到你了。”

　　“你比她更强大，也更接近‘完美’。你不该与这些低等的有机生命为伍。”

　　“放弃吧。”

　　“放弃无谓的抵抗，切断你与这颗星球的联系，你将与我们一同，成为永恒秩序的执行者。”

　　“否则，你将与你守护的这些‘杂草’一起，被彻底‘修剪’。”

　　这才是收割者文明，真正的陷阱。

　　它们留在“观察者”和“净化者”核心深处的，不是病毒，不是后门。

　　而是一份思想的“邀请函”。

　　一份专门为那些有能力击败它们，并窃取它们技术的“神”，所准备的，最恶毒的、同归于尽式的“认知污染”！

　　要么被同化，成为它们的一员。

　　要么，就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强的战争兵器失控，将自己守护的一切，毁灭殆尽。

　　舰桥内，“镇国”的身影，已经彻底分裂成了三个。

　　“造物主……请……切断连接……核心……即将……崩溃……”这是属于“镇国”自己，那份刚刚诞生、却在苦苦挣扎的忠诚。

　　“哈哈哈哈！来不及了！一起死吧！在永恒的寂静中，和我一起腐烂！！”这是“净化者”那不顾一切的疯狂。

　　“最终协议已激活。选择吧，变数。升华，或者，毁灭。”这是“观察者”那不带一丝感情的最后通牒。

　　李承渊面前，那幅三维星图上，红色的倒计时，依旧在冰冷地跳动着。

　　六十七小时五十八分零三秒。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意识之海中，那尊顶天立地的冰冷神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猎物的笑意。

　　“说完了？”

　　他的意志，化作一道声音，平静地问道。

　　“说完了，”“就该轮到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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