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无声的瘟疫

　　玄武门下的血迹，在禁军高效的清理下，很快被冲刷干净。叛乱的余波，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被一股更强硬的力量迅速抹平。

　　京都的秩序，在绝对的暴力与雷霆手段之上，重新建立。只是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提醒着每一个人，这座古老的都城，已经换了主人。

　　新皇的威严，不是来自传承，而是来自那场弑神的壮举，以及随后染红了半座京城的清洗。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这里的一切陈设都未改变，但坐在书案后的那个人，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变得截然不同。

　　李承渊正在翻阅着一叠来自鉴查院的密卷，上面是京都各大世家与官员的资料。陈萍萍坐在轮椅上，在他身侧，汇报着权力交接的最后收尾工作。

　　“秦家一脉的势力已基本肃清，叶重将军正带人接管京都守备师的全部防务。范建大人那边，也已开始清点国库，安抚六部残余官员。”

　　陈萍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那金属面具后闪烁的红光，频率比往常要快上几分。

　　新皇的手段，比他预想中还要酷烈，还要高效。

　　李承渊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说道：“让范建拟一份名单，六部尚书、侍郎的位置，优先从寒门官员中提拔。资历、家世，都不重要。我只要听话，且能办事的人。”

　　“是。”陈萍萍应下。

　　就在这时，李承渊翻阅密卷的动作，突然停顿。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异样。

　　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从他的双眼深处传来，并且迅速加剧。他眼前的世界，那古朴的书案，摇曳的烛火，陈萍萍的轮椅，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不祥的猩红色。

　　【回收者之眼】的第三项能力，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被动触发。

　　一行血色的文字，在他的视野中浮现。

　　【神庙警示：高维规则污染正在降临！】

　　李承渊缓缓合上密卷，声音低沉而冷冽。

　　“它来了。”

　　陈萍萍的轮椅微微一顿，他那经过改造的感知系统，没有任何反应。他疑惑地抬起头：“什么来了？”

　　“陛下，鉴查院的监控法阵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京都上空的空间结构也一切正常。”

　　“不是军队，也不是光束。”李承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世界。

　　他催动【回收者之眼】的规则窥探能力，眼中的景象，已然天翻地覆。

　　在他的视野里，现实世界褪去了它原本的色彩。天空不再是蔚蓝，大地也不再是厚重，整个京都，变成了一个由无数细密规则线条构成的复杂模型。

　　而此刻，从那模型之外的，无法言说的九天之上，正有无数肉眼完全不可见的，带着腐朽与衰败气息的灰色丝线，如同无声的细雨，缓缓降下。

　　这些丝线穿透屋顶，渗入墙壁，融入京都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之中。

　　李承渊向陈萍萍描述着自己所见的恐怖景象。

　　“神庙的攻击，已经开始了。它没有派遣使者，也没有降下神罚。它在用一种……规则层面的瘟疫，污染这个世界。”

　　他的话语，让陈萍萍这个执掌天下最强情报机构的黑暗之王，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这种攻击方式，超出了他的所有认知。

　　街市上，一家生意兴隆的铁匠铺里。

　　老师傅将一块烧得通红的精钢，放入水中淬火。

　　“滋啦”一声，白气升腾。

　　他将成型的剑胚夹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可当他用铁锤轻轻一敲，想要检测其韧性时，“咔嚓”一声脆响，那本该坚韧无比的精钢剑胚，竟如同劣质的陶器一般，应声碎裂。

　　老师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另一边，一座酒楼的后厨。

　　酿酒师刚刚打开一坛新封的陈年佳酿，一股浓郁的酒香本该扑面而来。然而，传入他鼻中的，却是一股刺鼻的，如同食物腐烂般的酸腐气味。

　　他不敢相信地凑近闻了闻，胃里一阵翻涌。

　　城南的一座武馆内。

　　一名正在静室里打坐，冲击八品境界的武者，突然全身剧震。他体内的真气，毫无征兆地变得狂暴，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的经脉中疯狂冲撞。

　　“噗！”

　　一口鲜血喷出，他的经脉寸寸断裂，整个人萎靡下去，气息断绝。

　　相似的一幕，在京都的各个角落，以不同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李承渊瞬间明白了神庙的意图。

　　这是一种比直接抹杀更阴毒，更彻底的手段。

　　它不直接攻击李承渊这个被视为“异常”的病毒。而是选择污染他所在的整个“操作系统”。

　　让空气不再能支撑生命，让水流充满剧毒，让赖以生存的物理规则彻底崩溃。

　　神庙要让这个世界本身，来排斥他，杀死他，最终让他在这片崩坏的土地上，不战自溃。

　　陈萍萍听完了李承渊的描述，那金属面具后的红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

　　这种超出理解，无法防御，无法观测的攻击，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无力与恐惧。

　　“这……这要如何对抗？”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干涩。

　　李承渊没有回答。

　　他的思维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常规的军队，强大的武者，在这场无声的瘟疫面前，都毫无意义。

　　他知道，必须找到这场“瘟疫”的源头，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播毒者”！

　　“系统，追溯源头！”

　　李承渊将【回收者之眼】的能力催动到了极致。

　　一股灵魂被强行撕扯开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脑海。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但他依旧死死地盯着窗外那片由无数丝线构成的世界。

　　他的“视线”，强行锁定了一根最粗壮的灰色丝线，然后顺着它，向着源头疯狂地追溯而去！

　　他的意识穿透了层层空间，越过了无数街巷与人群。

　　最终，他的视野，锁定在了城南一处最不起眼的，孩童们嬉戏玩闹的角落。

　　那里，一个穿着破旧衣衫，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孩童，正蹲在地上，用手指画着圈。

　　他一边画，一边哼着一首诡异的，不成调的童谣。

　　在他的视野中，那漫天降下的，无穷无尽的规则瘟疫丝线，其最终的源头，正是从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神庙的第二波攻击。

　　不是神罚，不是使者。

　　而是一个伪装成人类孩童的，活体规则武器！

　　李承渊收回了目光，眼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彻底消失，只剩下彻骨的冰冷。

　　他转身，对陈萍萍下达了命令。

　　“传令叶重，以搜捕叛党余孽为名，立刻封锁全城，任何人不得出入。”

　　“鉴查院全力出动，封锁所有街区。”

　　“然后……”

　　李承-渊的目光，落在了桌案的地图上，手指点在了城南的位置。

　　“给我找到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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