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弑神的剧本

　　“解析完成了。”

　　李承渊的声音，在主控室内响起。

　　范闲和陈萍萍的视线，从那张布满红色光点，代表着禁军的京都舆图上，猛地移开，汇聚到他身上。

　　“我已经分离出了那段核心频率。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凭空生成它，但我可以对它进行调制。”李承渊的脸上，是一种发现真理的平静，“我们关不掉他的力量，但可以制造‘干扰’，就像收音机的杂音。”

　　他看着范闲，又看看陈萍萍，说出了一个更深层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叶轻眉说的‘毒’，不仅仅是精神层面的。更是一种生物层面的‘衰变’。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与那股庞大的能量进行对抗和排斥。”

　　“他强大的力量，也是压制这种‘衰变’的唯一屏障。一旦他的力量出现哪怕一瞬间的迟滞，‘衰变’就会立刻加速。”

　　主控室内，针落可闻。

　　范闲和陈萍萍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震撼的神情。

　　他们终于明白了。

　　庆帝不是强大，他是被自己的力量囚禁了。

　　那股神明般的力量，既是他的王冠，也是悬在他头顶的断头台。剥夺他的力量，就是宣判他的死刑，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腐朽崩溃，最残酷的死刑。

　　这才是叶轻眉真正的，釜底抽薪的复仇。

　　“所以……”范闲摊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掌心，那双眼睛里，亮起了骇人的光芒，“我的【畸变领域】，不只是为了削弱他。”

　　“它是为了创造一个‘窗口’。”

　　“一个让‘干扰’能够入侵，让‘衰-变’能够发作的窗口！”

　　李承渊点头，一个完整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彻底成型。

　　“这个剧本，分三幕。”

　　他首先看向陈萍萍，那张被改造过的脸上，数据流正在飞速演算。

　　“第一幕，‘舞台’。动用鉴查院的所有力量，把太平别院的真相，散播出去。让京都每一个官员，每一个世家，都知道叶家是如何被当成替罪羊的。我们要先摧毁他‘神权’的根基。”

　　陈萍萍的轮椅，无声地转动了半寸，表示他已经明白，并且开始执行。

　　“第二幕，‘催化’。”李承渊的目光，投向全息投影上那个被禁军远远监视，却无人敢靠近的叶府，“叶重会拒绝入宫，固守叶府。这是公开的决裂，会逼着庆帝，亲自走出皇宫那座龟壳，去处理他最倚重的军方支柱。”

　　“他必须去。他要杀鸡儆猴，他要维护他最后的权威。”

　　李承渊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范闲身上。

　　“第三幕，‘审判’。”

　　“你，将是直面他的演员。你的领域，是刺穿他神格的利刃。而我，会在暗处，在他力量最不稳的那个瞬间，用神庙的能量，将那段‘干扰’频率，灌入他的身体。”

　　一个完整的，公开处刑的剧本，就此诞生。

　　他们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一步步地，剥掉庆帝的盟友，剥掉他的权威，剥掉他的传说，最后，剥掉他的力量。

　　陈萍萍那只枯瘦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我还会确保，他离开皇宫的路线，会被‘不经意’地泄露出去。”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而那座皇宫，在他回去的时候，将不会再那么固若金汤。”

　　“如果，他还能回去的话。”

　　范闲走到那个黑色的箱子前，拿起了里面那把造型奇特的狙击步枪，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

　　他摩挲着枪身，又缓缓将其放下。

　　“我母亲留下了两把武器。”

　　他转过身，面对着李承渊，眼神里再无半分犹豫。

　　“一把，对付人的身体。”

　　“一把，对付神的规则。”

　　“我来做你的演员。”

　　指令，开始执行。

　　陈萍萍调动了整个鉴查院的暗网，一场无声的信息风暴，席卷了整座被封锁的京都。

　　无数枚小巧的，可以投射影像的金属片，通过各种意想不到的渠道，被悄无声息地，送进了京都各大府邸的书房。

　　或许是夹在紧急公文的夹层里。

　　或许是藏在深夜拜访的门客，遗落的礼盒中。

　　或许，是早就安插在府内的仆人，在打扫时，将其放在了主人必然会看到的地方。

　　夜深人静。

　　京都城内，上百个权贵的书房里，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了微光。

　　吏部尚书的书房，他正为范建被围一事心神不宁，随手拿起桌上一枚看似镇纸的金属片把玩，无意中碰到了一个凸起。

　　光束射出。

　　户部侍郎的府邸，他正对着账目发愁，管家送来一封“加急密信”，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一枚冰冷的金属片。

　　他疑惑地按下。

　　光束射出。

　　城防营的一位将军，刚刚从禁军的封锁线旁巡视归来，亲兵呈上一个包裹，说是旧友所赠。打开后，里面也只有一枚金属片。

　　他皱眉按下。

　　光束射出。

　　光影中，是同一个画面。

　　没有声音，只有来自高空的，绝对冷静的俯瞰视角。

　　太平别院。

　　火光。

　　厮杀。

　　被禁军“演练”堵死的山谷。

　　被“意外”倒塌的大树阻断的小路。

　　以及，在远处山坡上，那个负手而立，冷漠地，俯瞰着太平别院冲天火光的身影。

　　年轻的庆帝。

　　吏部尚书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墨汁溅开，污了一整片奏章。他看着那张年轻而冷酷的脸，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户部侍郎手里的金属片滑落在地，他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嘴唇无声地开合。

　　那位将军，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锋的寒光，映着墙上那张君王的脸，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皇帝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没有发出一声巨响。

　　就在这上百道无声的光影中，在这上百个权臣勋贵的心中，悄然碎裂。

　　弑神的舞台，已经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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