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兄长的“指点”

　　“丙组决赛，苏辰对苏阳！双方上台！”

　　裁判的声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演武场！

　　所有人的目光在擂台上的血人和看台上缓缓起身的倨傲青年之间疯狂切换，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和期待。

　　宿命的对决！

　　三日前，苏阳在此地将苏辰打得濒死，却意外引爆了那恐怖的力量，自身也遭受重创。

　　三日后，两人竟再次于决赛相遇！

　　这是何等的戏剧性！何等的…冤家路窄！

　　苏阳缓缓站起身，他胸口的绷带依旧显眼，手臂也还吊着，脸色带着伤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和快意却几乎要满溢出来。他一步步走下看台，步伐因为伤势而略显缓慢，却更添了几分阴鸷的气势。

　　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无人敢挡其锋芒。

　　他走到丙号擂台边，并未立刻上去，而是先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正在角落接受紧急救治、浑身血迹斑斑的苏辰，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残忍弧度。

　　“废物，看来老天都看你不顺眼，非要让我亲手再收拾你一次。”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寒意，“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了。”

　　苏辰刚刚包扎好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右肩也被重新固定，剧痛和极度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听到苏阳的话，他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一双是怨毒、快意、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一双是冰冷、平静，深处却燃烧着压抑到极致的火焰。

　　苏辰没有说话，只是用左手撑地，艰难地想要站起来。旁边的救治人员想扶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尤其是苏阳的。

　　每一步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硬是咬着牙，凭借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脊梁挺得笔直。

　　然后，他一步一步，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再次走向那座仿佛与他命运相连的擂台。

　　脚步踉跄，血迹斑斑，但他的眼神却让所有与之对视的人感到一阵心悸。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和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嘲讽。

　　无论是先前幸灾乐祸的，还是此刻心怀复杂的，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他们想知道，这个已经创造了两次“奇迹”的少年，是否还能再次颠覆他们的认知？还是说，奇迹终将终结，他会被盛怒的苏阳彻底打入深渊？

　　苏阳看着苏辰艰难上台的模样，脸上的讥讽更浓。他并不急于上台，似乎很享受对方这种垂死挣扎的过程。

　　直到苏辰在擂台上站定，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只能微微喘息着依靠左腿支撑大部分体重时，苏阳才慢条斯理地，一步一顿地走上了擂台。

　　他故意走得很慢，享受着全场目光的聚焦，享受着那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

　　两人再次站在了擂台的两端。

　　一如三日前。

　　但情形，却已天差地别。

　　三日前，苏阳意气风发，视苏辰如蝼蚁。三日后，他带伤出战，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三日前，苏辰拼尽全力却不堪一击。三日后，他伤痕累累濒临极限，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沉寂和凶狠。

　　裁判看着这两人，尤其是状态极差的苏辰，眉头紧锁，沉声道：“双方准备。苏辰，你是否需要弃权疗伤？族规允许…”

　　“不必。”苏辰直接打断了他，声音沙哑却坚定。

　　裁判又看向苏阳。

　　苏阳嗤笑一声：“他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人。开始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裁判叹了口气，深知无法阻止，只得高高举起手：“丙组决赛，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阳并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立刻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他反而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用那只完好的左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带着一种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关切”笑容。

　　“我的好弟弟，”他开口说道，声音刻意放大，让全场都能听到，“看你伤得这么重，为兄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台下众人一愣，不明所以。

　　苏辰眼神冰冷，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全力调动着体内那滴血液，疯狂压榨着最后的力量，修复着伤体，同时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苏阳继续慢悠悠地说道，仿佛真的是在谆谆教导：“你说你，明明是个连神脉都觉醒不了的废物，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不好吗？非要逞强，非要上台来丢人现眼，还用了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歪门邪道，伤了自己，也伤了族兄族姐，这又是何苦呢？”

　　他这话看似在“劝诫”，实则恶毒至极，句句都在揭苏辰的伤疤，坐实他“废物”、“魔功”的罪名，煽动众人的情绪。

　　台下果然响起一些附和之声。

　　“阳哥说得对！废物就该认命！”

　　“滚下去吧！别污了擂台！”

　　苏阳脸上笑容更盛，语气却陡然转冷，带着一丝凛然的“正义感”：“作为你的兄长，作为苏家未来的栋梁，我觉得，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好好‘指点’你一下，让你彻底认清现实，免得你日后误入歧途，越陷越深，甚至为我们苏家招来大祸！”

　　“指点”二字，他咬得极重，其中蕴含的恶意，毫不掩饰。

　　他终于图穷匕见！

　　他要借着“指点”的名头，行虐杀之实！就算事后追究，他也可以辩解是为了家族、为了弟弟好，只是“失手”而已！

　　“所以，”苏阳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真气开始凝聚，虽然因为伤势无法全力运转，但凝脉境三重的底子还在，气息依旧远超之前的苏浩，“乖乖站着别动，让为兄…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

　　话音未落，他左手并指，隔空一点！

　　咻！

　　一道凝练的赤红色指风破空而出，并非射向苏辰的要害，而是刁钻地射向他的右腿膝盖！速度极快！

　　他不仅要赢，还要虐杀！要一点点废掉苏辰的四肢，让他受尽痛苦和屈辱后再死！

　　苏辰瞳孔一缩，强提一口气，左腿猛地发力，向侧方扑倒！

　　噗！

　　指风擦着他的大腿掠过，带飞一块皮肉，鲜血淋漓！

　　“啧，躲什么？”苏阳故作遗憾地摇头，眼神却更加兴奋，“为兄这是在教你呢，要听话！”

　　说着，他手指连点！

　　咻！咻！咻！

　　一道道赤红色指风如同毒蛇出洞，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射向苏辰的四肢关节！

　　苏辰在地上疯狂翻滚、躲闪，动作因为伤势而变得迟缓笨拙，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鲜血不断洒落在擂台上，画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他几乎完全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只能凭借本能和那滴血液强化的些许感知，拼命躲避着那戏耍般的攻击。

　　噗！噗！

　　尽管他竭尽全力，依旧有两道指风未能完全躲开，一道擦过左臂，一道击中了他的左小腿，顿时血花溅起，骨头仿佛都要裂开！

　　“呃啊！”苏辰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左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但他用手死死撑住了地面，再次顽强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苏阳。

　　那眼神中的冰冷和恨意，让苏阳的心猛地一跳，竟然产生了一丝寒意。

　　但随即这丝寒意就被更盛的暴怒所取代！

　　死到临头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看来教训得还不够！”苏阳脸色狰狞，失去了猫捉老鼠的耐心，脚步一踏，猛地逼近，左手五指成爪，带着炽热的真气，直接抓向苏辰的天灵盖！

　　“给我跪下认错！”

　　这一爪若是抓实，苏辰必死无疑！

　　台下有人已经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云瑶更是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一直被动躲闪、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苏辰，眼中猛地爆发出决绝的光芒！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苏阳逼近的瞬间！

　　他不再躲闪，反而用受伤的左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主动撞向苏阳！同时，他一直垂落在身侧、看似完全废掉的右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近乎扭曲的方式，骤然抬起！

　　右臂之上，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但皮肤之下，却有一道微弱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

　　一股狂暴、灼热、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再次于他体内苏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竟是将方才修复右臂积蓄的所有力量，连同那滴血液反馈出的最后一丝灼热，全部赌在了这一击之上！

　　右手五指并拢，不再是拳，也不是指，而是如同烧红的烙铁，直刺苏阳那抓来的手腕！

　　以攻对攻！以命搏命！

　　你废我天灵，我断你手腕！

　　苏阳完全没料到苏辰在这种情况下还敢反击，而且如此狠辣决绝！他想要变招已然不及！

　　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极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暴喝再次响起！

　　比之前那位执事更加庞大、更加无法抗拒的力量轰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将两人狠狠推开！

　　苏阳踉跄后退数步，气血翻腾，脸上满是惊怒和不甘！

　　苏辰则直接被那股力量掀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擂台边缘，大口咳血，右臂软软垂下，刚刚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伤上加伤，眼前阵阵发黑。

　　出手的是二长老苏振天！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面色铁青，眼中蕴含着怒火。

　　“苏阳！你所谓的‘指点’，就是这等虐杀行径吗？！”苏振天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族比试，点到为止！你已胜券在握，何须下此毒手！”

　　苏阳被当众呵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二长老！我这是为他好！他心术不正，身怀魔功，我只是想…”

　　“够了！”苏振天厉声打断他，“是非曲直，家族自有公断！还轮不到你私自动用极刑！这一场，你赢了！下去！”

　　苏阳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极不服气，但在苏振天那强大的威压和冰冷的目光下，他不敢再造次，只能狠狠瞪了地上奄奄一息的苏辰一眼，不甘地冷哼一声，拂袖下台。

　　苏振天看着台上几乎成为一个血人的苏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对救治人员挥了挥手：“抬下去，好生救治。”

　　立刻有人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苏辰抬起。

　　台下寂静无声。

　　众人看着被抬下来的苏辰，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又输了。再一次败给了苏阳。

　　但这一次，没有人再能轻易说出“废物”二字。

　　那悍不畏死的挣扎，那绝境中的凶狠反击，那遍体鳞伤却始终挺直的脊梁…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苏阳赢了比试，却似乎…输了些什么。

　　而苏辰，虽然再次惨败，但某种东西，已经在鲜血和屈辱中，悄然生根发芽。

　　兄长的“指点”，终究未能让他屈服，反而点燃了更深的火焰。

　　他被抬离了喧闹的演武场，身后的欢呼与喧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下一次…

　　绝不会再这样了…

　　这是陷入昏迷前，苏辰唯一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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