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他在河边遇到了一个年轻人

　　当凯尔发现莱拉在林间小路上散步时，脸上浮现出温暖的微笑，就像黄昏的暖光一样。

　　“莱拉！”凯尔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莱拉一边走，眼睛一边盯着地面，听到声音后她迅速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凯尔无法忍住脸上的笑容，每当莱拉抓住他的时候，或是她加快步伐的时候，总是非常可爱。

　　莱拉朝他走近时，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才去了你的小屋，他们告诉我你被叫到公爵的庄园去了，所以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

　　“难道勃兰特女士找你的原因还不明显吗？”

　　“今天不是这样的。”莱拉向前迈了一步说道。

　　凯尔跟在后面，他的步子跟莱拉同频。

　　“是老公爵夫人，不是勃兰特女士。”

　　“老公爵夫人找你吗？”

　　“是啊，她祝贺我通过了考试，还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那你说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表达了我对他们让我住在小屋的感激之情。”

　　这还真是莱拉兰·勒埃林式的回答。

　　凯尔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感到好笑，于是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而莱拉似乎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这个小小的变化，让他的幸福水平又攀升了一两个等级。他们在熟悉的路上漫步，手牵着手，分享着各自的故事。

　　故事的范围从他们的日常生活，到今天报纸上发表的推理小说。

　　又到一年简单的暑期计划了，和往常一样，亲密的氛围和有节奏的脚步声，伴着他们并肩而行。

　　渐渐，午后的天空笼罩着朦胧的夜色。夜幕降临，树林很快就被它的美丽所覆盖。凯尔拉着莱拉的手，把她拖进了黑暗中。

　　他让她的身体靠在路边的一棵高大的树上，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然后走到她面前。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但凯尔却觉得时间在那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莱拉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凯尔？”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颤抖。

　　即使在漆黑的夜色中，她那美丽的粉红娇嫩的嘴唇也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凯尔鼓起全部勇气，朝她低下头，然后猛地闭上了眼睛。温暖的皮肤很快贴上了他的嘴唇，但他对自己所感受到的触感并不满意。

　　凯尔睁开眼睛，大声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的嘴唇吻的是莱拉的手，而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地方。

　　“我总觉得这样做很奇怪，凯尔。”

　　莱拉红着脸盯着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唇。

　　当凯尔慢慢抬起头时，她又说：“我们这样做好像是在做坏事。”

　　莱拉静静地垂下目光，没把话说完。她苍白的长睫毛也同样往下垂着。

　　“你不觉得这样不对吗？”

　　在莱拉努力咽下她想说的话时，凯尔咧嘴一笑，他脸颊的颜色现在已经和她一样了。

　　“嘿，勒埃林女士。一个像你这样不知道如何接吻的天真的人能知道些什么呢？”

　　“嗯？”

　　“虽然你那时候在火车上叽叽喳喳的声音特别大，好像专家似的。”

　　“你什么意思？哦，天呐！”

　　莱拉回忆起那天，她给凯尔上了一堂关于生殖行为的课，让他想从高速行驶的火车上跳下来。

　　想到这儿，莱拉不禁弯腰驼背，想降低点自己的存在感。

　　“呃…”

　　莱拉的眼睛看向天空，她喘了口气，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和他辩论。

　　“我、我也不太确定。”她轻声说道。

　　她在处于不利地位时低声嘀咕的习惯，自他们小时候起就没有改变过，凯尔对此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的心跳缓止下来，他不能吻他要娶的女人，这很可悲，但凯尔并不讨厌这一点。他最深切的愿望是得到莱拉的心，所以他不想因为他短暂的欲望而伤了她的心。

　　凯尔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然后，他吻了她。

　　他热乎乎的嘴唇吻到了她的前额，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不去贪婪，因为凯尔遵守自己的诺言。

　　他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令人愉悦的香味散落在他的肺里。

　　是甜蜜的玫瑰香味，莱拉的气味。

　　马蒂亚斯洗完澡，小心翼翼地走向卧室西侧的窗户。

　　他的例行工作照常进行着。

　　虽然他总是在午夜之后才睡着，但通常早上很早就醒了。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去了洗手间，快速洗了个澡，然后为新的一天做准备。

　　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做到，因为这已经深入骨髓了。

　　也许是这样吧，就比如现在，马蒂亚斯从开着的窗户向外面望去，也是一种习惯。

　　他的庭院里满是盛开的玫瑰，而莱拉正在那里辛勤地工作。

　　随着她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最近有人看到她更频繁地跟着园丁。两个人没有分开过一秒钟，一直聊个不停，没有丝毫停顿。

　　他曾经形容莱拉·勒埃林是一个“非常沉默寡言的孩子”，因为她很少在克劳丁面前开口。

　　“主人，我是黑森。”

　　在约定的时间，他听到了熟悉的敲门声。

　　“请进。”

　　马蒂亚斯背靠着窗户站着，作了简短的回答。

　　雪纺窗帘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风从敞开的缝隙中吹了进来。

　　在阅读黑森带来的报纸时，马蒂亚斯无意中听到了他当天任务清单的报道。

　　在午餐之前，他似乎有一个空闲的日程安排。

　　“阿维斯似乎在主人回来后就完全被填满了呢。”

　　黑森没有像往常那样默默地走开，而是又加了一句话。

　　马蒂亚斯转过身面对他，把茶杯放在桌上。

　　“我的祖母和妈妈听到这些，可是会很伤心的。”

　　“哦？请原谅我，不，少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马蒂亚斯的唇上悄悄掠过一丝微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短暂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但他的眼睛依然冷静地盯着他的中年管家，平静得像无风的夜晚。

　　黑森注意到主人神情不悦，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卧室的门关上后，马蒂亚斯仍然靠在窗台上看报纸。

　　他蓝色的眼睛透过松散的头发露出来，在阳光照射下更加闪闪发光。马蒂亚斯在仔细阅读了将与他共进午餐的克莱因伯爵生议的文章后，就放下了报纸。

　　他慢慢转过头，看见莱拉走进了庭院附近的花坛。

　　她跳来跳去，草帽下的辫子也甩来甩去。

　　园丁似乎在对她大喊什么,而莱拉兴奋地回答。她突然大笑起来。尽管帽子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但马蒂亚斯还是能看出她在欢快地笑。

　　马蒂亚斯皱起了眉头，捋了捋头发，慢慢地往后梳。

　　“也许我不该回来的。”

　　从他踏上自己领地的那一刻起，这个想法就在他的脑海中肆掠。

　　他的整个人生都是被精心策划过的，就像是通往完美生活的阶梯，而他只需要走上去。

　　但是，台阶是扭曲的，这让他的脚步变得混乱。

　　马蒂亚斯仍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一个打破他完美生活的选择。

　　也许早在他撕毁那封延长兵役期限的信的那天晚上，他就已经打破了。

　　现在这一切都是从他决定多服一年兵役、推迟婚礼的那一天开始的。

　　那一天，琐碎的欲望蒙蔽了他的双眼。

　　那一天，当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后，他走近她。

　　也可能是从那天开始的，他都不记得了。

　　他依然渴望她……

　　马蒂亚斯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深度。

　　因此，他希望她能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而他也相信他的愿望是正确的。

　　他现在的混乱状态是由他愤怒的情绪和朴实的欲望之间的冲突引发的。

　　马蒂亚斯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但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最终会得到解决。

　　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了，马蒂亚斯换上了另一套农服，他沿着柱廊大步走着，棚架的阴影略过了他的脸。

　　马蒂亚斯被他的直觉所引导，离开了宅邸，沿着森林里通往河边的小路走。在耀眼的月光下，舞动的影子显得更加阴沉。

　　马蒂亚斯在周围树木投下的浓荫下停了好一会儿，沉思着。

　　他的世界没有渴望的概念，因为他从来没有过自己的欲望。当他无法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时，他才发现这种原始的感觉。

　　这种相当奇怪的颤栗掌控了他的身体。

　　丹尼尔·雷纳越是走近园丁的小屋，脸色就越苍白。

　　太阳光还不热，但汗珠已经打湿了他的额头。

　　“这简直是疯了。”当小屋的屋顶从远处出现时，丹尼尔喃喃地说着疯狂的话。

　　英特曼太太告诉他，她想暂时扣下园丁准备给莱拉的学费——把她的话翻译起来，这无异于偷窃。

　　高贵优雅的琳达·英特曼，诱骗她的表弟去犯罪，希望以此断绝一个可怜女孩和她儿子的关系。

　　丹尼尔·雷纳取了口气，走进了小屋的前院。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再次擦了擦脸，然后紧紧地握住公文包。

　　他也为凯尔感到遗憾，他爱上了一个不适合他的女孩，并选择娶她为妻。尽管他们家的社会地位很低，但大家都认为英特曼家会有一个身份高贵的儿媳。

　　然而，凯尔真诚想要的，英特曼医生也支持的，让莱拉·勒埃林成为凯尔的伴侣，英特曼太太也默认了丈夫的决定。

　　但是，谁知道呢？在她和善的笑容背后，可能藏着一把匕首。

　　“金钱是你的敌人。”

　　经过片刻的沮丧，丹尼尔下定决心，勇敢地向小屋走去。

　　琳达·英特曼说这间小屋早上会空着。因此，莱拉碰巧在那里，丹尼尔只需要解释他刚刚从英特曼家回来，顺便过来祝贺她进入学院。

　　这是一个很恰当的借口，毕竟他们之前见过面，也认识对方。

　　丹尼尔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前门。

　　他祈祷莱拉还在小屋内，愧疚感渗入了他的身体，他总觉得这个计划会失败。

　　然而，屋子里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然后，丹尼尔拉了拉门把手，绝望和恐惧感开始融合在一起。正如表姐向他保证的那样，门是没有锁的。

　　“可是，姐姐，你不是说过，即使钱被偷了，也肯定会有人帮她付学费的吗？就连英特曼医生都愿意为她支学费。”

　　当丹尼尔困惑地询问她时，琳达·英特曼的表情僵硬了，露出苦涩的微笑。

　　“我比你更了解我丈夫。”

　　“但是为什么？”

　　“无法交学费只是个借口。”

　　“嗯？”

　　一声叹息打断了他沉默的回答

　　丹尼尔不想评论这件事，只能慢慢地眨了眨眼睛。

　　他对他们的家务事毫无兴趣，这种可耻的行为只会让他对自己感到更加愧疚和失望。

　　但他只能继续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尽管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他只是暂时帮表姐保管园丁的钱。

　　丹尼尔鼓起勇气进入房子之前，在自己的脑海里背诵了一千遍这种合理化的说法。

　　然后他很快就完成了任务。丹尼尔带着一袋钱成功地离开了小屋，长舒了一口气。他掷出骰子，成功地完成了自己在游戏棋盘上的角色任务。

　　而他现在只需要把这些破旧的现金交给琳达·英特曼，就可以回家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为保护家人所做的艰苦努力将在不久后得到回报。

　　丹尼尔选择沿着河边走一圈，以避免遇到园丁。

　　然而不幸的是，他谨慎的选择让他陷入了困境，因为他在河边遇到了一个年轻人。

　　看到丹尼尔·雷纳后，这个年轻人停下了他缓慢的脚步。

　　年轻人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怀疑和惊讶，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带着一丝确信看着他。

　　‘他是阿维斯的雇员吗？’

　　不久之后，年轻人漠不关心的态度使他平静了下来，丹尼尔那死人般苍白的脸色，又重新热了起来。

　　那个年轻人穿着舒适的衬衫，在繁忙的时间沿着河边悠闲散步，等待开始一天的生活，这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仆人。

　　而且，他那王子般的脸，与他所认识的那个大人物有着一样的特征。

　　那张在报纸上出现过无数次的，他在很多场合只能远远观看的脸，一个叫阿维斯的天堂般的地方的年轻主人。

　　赫哈特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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