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血浪滔天·武道尽头

　　腐殖肉毯的污浊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混杂着血腥与冰屑。

　　而在鬼杀队总部坍塌的西南角，一片相对开阔的焦土之上，战斗的烈度已攀升至白热化。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烧灼感与血腥味。

　　毁灭的斗气如同实质的风暴，以猗窝座为中心疯狂肆虐，将地面犁出道道深沟，卷起碎石尘土形成小型的龙卷。

　　风暴中心，两道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舟，在狂暴的攻击下苦苦支撑。

　　一方是赤裸上身、深蓝刺青如同活物般在虬结肌肉上跳动的上弦之叁·猗窝座。他每一次挥拳、每一次踢腿，都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压缩到极致的【毁灭】斗气冲击波如同重炮连射，覆盖整片区域。

　　他的金色瞳孔中燃烧着纯粹的、对战斗的渴望与对毁灭力量的痴迷，嘴角甚至带着一丝享受的狞笑。

　　这份力量，远超无限列车之战，是丰饶之树重塑后灌注的、更接近命途本源的伟力！

　　另一方，是深蓝羽织早已破碎褴褛、浑身浴血的富冈义勇与被染成半身血红的灶门炭治郎。

　　富冈义勇的脸颊上，闪电状的深蓝斑纹如同烙印，绽放着幽冷而稳定的光芒。

　　他手中的日轮刀已化作赤红滚烫的赫刀，刀刃上蒸腾着炽热的白气，每一次格挡、每一次挥斩，都竭尽全力地将水之呼吸的“凪”压缩在周身三尺之内，试图化解那足以轰碎山岩的斗气冲击波。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绝域守御！”

　　湛蓝的刀光在身前舞成一片深潭抱圆的领域，水流般的剑气高速流转、偏转、消融着毁灭的洪流。

　　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如重锤擂鼓的巨响。

　　义勇的双臂肌肉贲张到极限，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虎口早已崩裂，鲜血染红了赫刀的刀镡，顺着赤红的刀身滴落，又在滚烫的刃锋上“嗤”地化为血雾。

　　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肺腑的刺痛。

　　斑纹与赫刀代表着他的极限，但在这地狱归来的猗窝座面前，这份极限也仅仅是维持着不被瞬间击溃的屏障。

　　而屏障之后，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灶门炭治郎。

　　少年额角的火焰斑纹同样炽烈燃烧，但相比义勇的稳定，他的斑纹光芒却带着一丝病态的、被强行催发的虚弱感。

　　火之神神乐的刀光依旧赤红灼热，每一次斩击都带着焚烧污秽的意志，试图在毁灭风暴中找到反击的间隙。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轰！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猩红斗气冲击波，悍然轰碎了义勇“凪”领域的一角防御！

　　噗嗤！

　　炭治郎的左肩瞬间炸开一团血雾！骨头碎裂的闷响清晰可闻，整条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软软垂下。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

　　“咳啊！”炭治郎重重砸在地上，翻滚数圈才停下，口中喷出混合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左肩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在毁灭力量侵蚀下迅速碳化、碎裂！

　　若非他此刻体内流淌着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拥有着远超常人的再生力，这一击足以将他半边身体彻底轰碎！

　　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但鬼血的特性正疯狂地发挥作用，伤口处肌肉组织如同活物般蠕动、增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修复着骨骼与筋络，但也带来了更强烈的体力和精神消耗，以及那如影随形的、鬼化侵蚀意志的低语。

　　“还没死吗？这同源的再生能力！”猗窝座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更多的是被激起兴趣的兴奋。

　　他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炭治郎落点上方，覆盖毁灭斗气的一脚如同战斧般狠狠踏下！

　　“炭治郎！”义勇的怒吼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他根本来不及回防，手中赫刀猛地向前一送！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千层浪！”

　　赤红的刀尖爆发出一点极致的深蓝寒芒，刺破空气，带着层层叠叠、压缩凝聚到极致的“凪”之力，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刺向猗窝座踏下的脚踝，试图逼其回防！

　　猗窝座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踏下的脚势丝毫不变，仅以覆盖毁灭斗气的左手如同拍苍蝇般扫向义勇刺来的刀尖。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撕裂空气！

　　义勇这凝聚全力的一刺，竟被猗窝座单手硬生生拍偏！

　　刀尖擦着猗窝座的裤脚划过，带起一溜火星，未能阻止那毁灭之足的分毫！

　　噗！！！

　　猗窝座的脚掌狠狠踏在炭治郎刚刚修复大半的左肩上！

　　“呃啊啊——！！！”

　　炭治郎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刚刚接续的肩骨再次粉碎！

　　恐怖的毁灭斗气顺着伤口疯狂涌入，撕扯着他的血肉经络，鬼血的再生力与毁灭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冲突、爆炸。

　　他身体剧烈抽搐，口中黑血狂喷，额头青筋暴起，赤红的眼瞳中金红光芒明灭不定，半张脸因痛苦和某种内在的疯狂而扭曲。

　　“多美妙的哀嚎！挣扎吧！在毁灭中证明你的价值！”猗窝座狂笑，金瞳中毁灭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成型的毁灭艺术品。

　　他抬起脚，准备给予彻底终结的一踏。

　　“休想！”

　　一声低沉到极致、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嘶吼在猗窝座身侧响起！

　　是富冈义勇！

　　在刀被拍偏的刹那，他没有丝毫犹豫，借着反冲之力强行拧身！

　　无视了被毁灭斗气余波震得裂开的虎口和几乎握不住刀的右臂，他将全身的力量、连同斑纹燃烧带来的最后潜能，尽数灌注于手中的赫刀！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断流斩！”

　　赤红的赫刀不再是柔韧的水流，而是化作一道决绝的、从天而降的瀑布。

　　刀势沉重、霸道、带着斩断一切阻碍的意志！

　　目标并非猗窝座的要害，而是其踏在炭治郎身上、正欲发力的那条腿的膝盖后弯韧带！

　　以攻代守！围魏救赵！

　　这一刀，义勇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将后背完全暴露在猗窝座狂暴的毁灭斗气之下！

　　猗窝座瞳孔微缩，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意外。

　　义勇的搏命一击，时机、角度、力量都拿捏到了他此刻旧力刚去、重心转换的微妙瞬间。

　　攻击的位置更是精准地选择了他斗气防御相对薄弱的关节连接处。

　　若执意踏碎炭治郎，他这条腿即便有丰饶之力重塑，也必然遭受重创。

　　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失去一腿的灵活将是致命的。

　　电光石火间，猗窝座选择了武道家的本能。

　　他强行收住下踏的力道，支撑腿猛地发力扭转身体，覆盖毁灭斗气的左拳如同炮弹般回身轰出，砸向义勇毫无防备的腰腹。

　　同时右腿迅速回收，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赤红瀑布般的沉重斩击！

　　轰！！！

　　毁灭斗气凝聚的拳罡狠狠砸在义勇的腰侧！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义勇的身体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猛地弓起，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塌了半堵残墙，砖石瓦砾瞬间将他掩埋！

　　赤红的赫刀脱手飞出，斜插在焦土中，刀身红芒急速黯淡。

　　“义勇先生！！！”炭治郎目眦欲裂！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在油锅里投入火星，瞬间引爆了他体内那两股疯狂冲突的力量！

　　鬼血中蕴含的无惨意志在剧痛与绝望的刺激下骤然反扑！

　　试图彻底吞噬他残存的人性！

　　“呃啊——！！”炭治郎猛地抬起头，赤红的双瞳几乎完全被暴戾的金色占据。

　　额角火焰斑纹的边缘开始浮现出黑色的、如同鬼纹般的脉络，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修复左肩的鬼血似乎失去了控制，伤口处肌肉疯狂增生、扭曲，隐隐有形成畸形肉瘤的趋势。

　　一股阴冷、暴虐的鬼气不受控制地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哦？”猗窝座收回拳头，看着废墟中生死不知的义勇，又看向地上正被鬼血反噬、陷入失控边缘的炭治郎，金色瞳孔中的兴趣更浓了。

　　“人性与鬼性的拉锯？多么讽刺而有趣的挣扎！火焰中孕育的恶鬼…让我看看，是你的意志先崩溃，还是你的身体先变成彻底的怪物？”

　　他不再急于杀死炭治郎，反而收敛了几分毁灭斗气，如同经验老道的猎人，准备欣赏猎物在陷阱中最后的疯狂，等待其彻底沉沦的那一刻再给予“净化”。

　　就在这时——

　　轰隆！

　　掩埋义勇的废墟猛地炸开！

　　尘埃弥漫中，一个身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是富冈义勇！

　　他浑身浴血，腰腹处一个碗口大的凹陷触目惊心，肋骨不知断了几根。

　　他脸上闪电状的深蓝斑纹光芒黯淡到了极致，仿佛风中残烛，却顽固地燃烧着。

　　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每一步都踩在血泊中，留下深红的脚印，身体因剧痛和濒临极限的负荷而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会散架。

　　但他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那不是愤怒，不是仇恨，而是一种超越了生死、抵达某种极致空明后的平静与…决绝！

　　他甚至没有去看插在不远处的赫刀，只是死死地盯着猗窝座——盯着那毁灭风暴的核心，盯着那代表着“武道”扭曲尽头的存在。

　　他的双手，缓缓抬起，摆出一个古朴而奇异的起手式——右手虚握胸前，仿佛持刀柄；左手并指如剑，斜斜指向地面。指尖之上，没有丝毫的水之呼吸波动，反而萦绕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深邃冰冷到极点的——虚无气息！

　　这气息，与墨时渊的【虚无】同源，却又截然不同。

　　更加纯粹，更加死寂，如同宇宙间永恒的冰冷，又仿佛万物归墟后的最终沉淀。

　　“哦？放弃了日轮刀？放弃了呼吸法？”猗窝座第一次真正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化为更深的嘲讽与期待，“这就是你最后的垂死挣扎？用这毫无力量的姿态？可笑！你的‘水’，你的‘守护’，早已在我拳下粉碎！”

　　义勇没有回答。他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心跳也似乎缓慢下来，所有的精神意志，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那并拢的指尖。

　　他的视野中，世界褪去了颜色。

　　翻涌的腐殖肉毯、崩塌的建筑、散落的兵刃、甚至是疯狂挣扎的炭治郎和狂傲狰狞的猗窝座……一切物质的形态都在淡去、模糊。

　　取而代之的，是“韵律”。

　　是万物存在的“韵律”——空气流动的轨迹，能量爆裂的波纹，空间本身的颤动……以及，那最核心、最狂暴的毁灭斗气运转的核心脉动！

　　在他的“眼中”，猗窝座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由无数狂暴猩红线条构成的、不断高速运转、爆裂又重组的毁灭能量源！

　　其中，有几处节点的光芒最为刺眼，如同引擎的活塞，推动着整个毁灭风暴的运转，也蕴含着最大的“破绽”！

　　“武道尽头？”义勇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空灵，“你的拳…轰不破的…是心。”

　　话音未落，他那并拢的剑指，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撕裂空气的锐响。

　　只是极其简单、极其缓慢地向前一点。

　　点向猗窝座毁灭风暴中，一个正在剧烈搏动、释放着恐怖力量的猩红能量节点——其胸腹之间，斗气凝聚爆发的核心枢纽！

　　这一指，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锁定的不是实体，而是那节点运转的“韵律”本身！

　　指尖那缕微弱到极致的虚无气息，在脱离他身体的瞬间，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共鸣的牵引，骤然变得清晰！

　　一道细如发丝、近乎透明的灰白光线，从义勇指尖射出，笔直地刺向了那个毁灭节点！

　　这光线是如此微弱，在狂暴的毁灭斗气风暴中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毫不起眼。

　　然而，当这缕灰白光线触碰到那毁灭节点的瞬间——

　　猗窝座脸上狂放的笑容骤然凝固！眼中第一次爆发出无法置信的、惊骇欲绝的光芒！

　　“什么——？！”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那狂暴搏动、散发着恐怖毁灭气息的猩红能量节点，在被灰白光线命中的刹那，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雪花，瞬间……消失了！

　　不是被摧毁，不是被击溃，而是被一种更本质、更终极的力量，从“存在”的概念上，彻底……抹除！原地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散发着深邃虚无气息的黑点！

　　轰隆隆隆！！！

　　猗窝座体内那狂暴运转的毁灭斗气引擎，因为这个核心节点的突兀消失，瞬间失去了平衡！

　　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机械被瞬间拆掉了一个核心齿轮！狂暴的能量失去了疏导与约束，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反噬、爆炸！

　　“噗——！！！”

　　猗窝座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他覆盖毁灭斗气的强壮躯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从内部狠狠砸中，瞬间佝偻下去！金色的双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与茫然！周身那狂暴的毁灭斗气风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剧烈地波动、紊乱、然后……轰然溃散！

　　周围翻滚的腐殖肉毯被溃散的斗气余波犁出一片真空地带！

　　一招！仅仅是一指！

　　富冈义勇付出生命燃烧的代价，以触及【虚无】边缘的意志，竟强行中断了猗窝座那近乎无敌的毁灭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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