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泽底星砂

　　第一章 泽底星砂

　　整个天空，是在一瞬间黑下来的。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整个苍穹被拉上了幕布。怀里的星沉砂骤然滚烫，云渚抬头，只见北斗七星异常明亮，勺柄末端那颗星的光芒，决绝得像是最后的告别。

　　整个天空，是在一瞬间黑下来的。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整个苍穹都被瞬间拉上幕布的极致黑暗。一股让云渚灵魂都在颤栗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从九天之上轰然压下！

　　咔嚓！

　　他手中撑船的竹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小舟在突如其来的死寂中剧烈摇晃，墨绿色的水面凹陷下去，又猛地弹起，溅起冰冷的水花。

　　云渚猛地抬头，只见漆黑的天幕之上，七颗呈勺状的星辰异常明亮地闪烁起来，尤其是勺柄末端的那一颗，清冷的光辉竟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在向他发出无声的警告。

　　而在他怀中，那块平日里只是温润的“星沉砂”，骤然变得滚烫，隔着粗布衣衫都灼得皮肤生疼！

　　——

　　就在片刻之前，夏日的云梦泽还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绿意。芦苇荡浩浩荡荡，风过处掀起簌簌涛声。云渚驾着小舟，像一枚梭子，在这无垠的绿意中穿行。船头破开墨绿水面，惊起几只翠鸟。

　　他停下船，并非为了捕鱼，目光却落在水底——那里，除了纠缠的水草，总有些极淡的光斑，像是被打碎的月光。老辈渔夫说那是戾气所化，沾之不祥。可云渚从小看惯了，甚至觉得亲切。他总觉得，这片大泽是活的。

　　船底传来一声轻微的“咚”响。

　　云渚俯身，将手探入微凉的水中，摸索一阵，指尖触到一个硬物，带着奇异的温润。捞起一看，是块鸽卵大小的石头，通体漆黑，却在阳光下折射出内里有星河流动的幽光。触手生温。

　　“星沉砂……”他喃喃自语，将这块新的石头揣入怀中。床底的旧木匣里，已积了薄薄一层。没人知道为何要收集这些。

　　就在这时，一股极淡却异常清晰的异香钻入鼻腔——不是花香草香，更像是陈年酒香混合着雨后森林的清新之气，从大泽最深处的方向飘来。

　　云渚精神一振，眸中闪过一抹与平日懒散截然不同的精光。他猛地调转船头，长篙一点，小舟如离弦之箭，朝着香气方向疾驰而去。

　　穿过密不透风的芦苇墙，眼前豁然开朗。一小片隐秘水域，水色清冽。水中央，生长着一大片茎秆半透明如玉、顶端开花氤氲着霞光的茭白。

　　“玉髓茭……总算成了。”云渚脸上露出笑意，小心割下几株最饱满的。这是酿造他梦中那款“梦泽”酒最关键的引子之一。异香正是玉髓茭、带着露水的芦根以及几尾“月光鱼”混合散发的。

　　日落西山，霞光瑰丽。云渚满载而归，心中盘算今晚开炉试新方。预感这次能成。

　　就在小舟即将驶出这片水域时，右侧芦苇丛剧烈晃动，哗啦一声水响，一个人影跌撞扑出，差点栽进水里。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浑身湿透，头发胡须乱糟糟黏在一起，狼狈不堪。但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此刻正直勾勾盯着云渚腰间的旧葫芦。

　　“酒！”老者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急切，“小子，你身上有酒！快，给老夫尝尝！”

　　云渚一愣，葫芦里只是泽水。但这老者……

　　老者竟直接扑到船边，鼻子猛嗅：“错不了！是‘梦泽’的味道！虽然还很淡，但这底蕴……小子，你这酒，引的是哪里的星辉？用的是哪一脉的水源？”

　　云渚心中巨震！“梦泽”是他从未对人提过的梦中酒名！“星辉”、“水源”……这老者绝非常人！

　　他强压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将长篙横在身前：“老丈是谁？为何识得此酒？”

　　老者不答，焦躁拍打水面：“莫问莫问！先给酒喝！老夫李凝阳，喝了你酒，自然告诉你天大的机缘！再晚……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凝阳……”云渚默念这陌生名字，正疑惑间——

　　天，黑了。

　　恐怖的威压降临，老者李凝阳在浅水中瘫软，脸上首次露出凝重恐惧，仰天嘶声：“……这么快就追来了？！”

　　云渚呼吸困难，艰难抬头，只见漆黑天幕上北斗七星异常明亮，勺柄末端星辰清辉带着决绝警告。怀中星沉砂滚烫！

　　李凝阳猛地看向云渚，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你小子……到底捡了多少‘星核碎片’？这天罚，是冲着它们来的！”

　　星核碎片？天罚？

　　云渚握着怀中滚烫石头，看着漆黑天幕上仿佛要坠落的星辰，一个波澜壮阔又凶险无比的世界，以最粗暴的方式，撞入了他的生活。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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