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甄俨入徐州

　　在曹铄看来，让百姓选人盯着官员，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这样的机构首先是不能拥有军权和行政权、司法权等公权力，因为这个世界最有破坏力的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手握公权力的人…

　　曹铄真正想做的，是让百姓慢慢明白：自己的赋税、徭役、柴米油盐，都该由自己护着；面对那些握权力的人，说“不”不是犯上，是本分，是保护自己权利，因为是百姓养活了他们。

　　他心里那套蓝图，其实更清晰——得有一套能把权力拆解开的法子，你管征税，我管查账，他管判案，谁也不能独揽；还得有制衡，你想多收一文钱，我手里的账本就能戳穿；更得透明，官员的俸禄、收的税、花的钱，都得晒在太阳底下，让百姓看得明明白白；最后，谁都不能跳出规矩之外，哪怕是他曹铄和家人，犯了法也得受罚。这才天下是能长久的办法，这才是公天下的雏形。

　　可眼下哪能做到？司法独立的架子还没搭起来，县里的案宗多半还是老吏凭着“经验”判；头上还顶着个刘家皇室，明里暗里盯着他的新花样；曹操和刘备在北方，个个虎视眈眈。

　　每走一步都得踩着刀尖，想大刀阔斧？除非先把这些拦路的石头全搬开。

　　所以现在的变革，都带着“过渡”的影子。

　　让监督员管公田，是让贪腐的不敢太张扬；让百姓能选里长，是让他们夜里能睡个踏实觉，觉得日子有盼头。就像给寒冬里的人递碗热汤，暖不了整个冬天，却能让他们看到希望。

　　真正的改革还没开始，里长选举只是给百姓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一颗希望种子和大家思考的种子，只有当天下百姓都懂得为自己争取利益时，那时权力者很难在欺负于你。

　　曹铄站在书房的舆图前，指尖划过徐州的疆域，又落到许都、蓟县的位置。

　　他知道，现在的稳，是暂时的；现在的变，是试探性的。真要让那套分权、制衡的规矩扎下根，还得等手里的刀更锋利，脚下的土地更稳。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舆图上投下片清辉。

　　他轻轻吁了口气——急不得，慢慢来。先让百姓敢说话，再让他们会说话，最后让他们说的话能算数。这条路长着呢，可只要方向对了，走得慢些，也无妨。

　　建安九年三月初的徐州，风里已经带了些暖意，州牧府书房外的海棠抽了新枝，嫩绿的芽苞裹着晨露，看着脆生生的。

　　曹铄刚看完下邳各县送来的选举简报，就见侍从通报：“甄家主甄俨求见。”

　　推门进来的青年二十六七岁模样，身着月白锦袍，面容俊雅，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拘谨。

　　来人正是现任甄家家主甄俨，其父甄逸曾任上蔡令，其父早逝后，母亲张氏拉扯大兄妹几人。

　　他刚进门就拱手行礼，动作一丝不苟：“见过曹将军。”

　　“请坐。”曹铄笑着给他倒了杯新沏的茶，水汽氤氲里，语气很是温和，“去年你专程来徐州，偏赶上我忙着战事，让你白跑一趟，该说抱歉的是我。”

　　甄俨连忙欠身：“将军说笑了，将军大业为重，俨不岂敢计较？”

　　他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上，看得出来有些紧张——毕竟眼前这人，是连曹操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子鸿不必拘束，你我年岁相仿，论辈分也算同辈。”曹铄摆了摆手，直接转入正题，“徐州政务院打算新组建个商业部，专管商路、商业规则的制定这些事情，我向陈宫院长举荐了你。”

　　部这个字最早出现在战国，到了汉代，郡下设监察为部，军队之中对先锋称呼为“前部大队”。政务院最开始下面设司，随着地盘扩大，司的管理范围和级别不好界定，陈宫认为，部有按部就班的意思，根据汉官制，将政务院下面划分了很多部。

　　甄俨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将军，这……俨才疏学浅，怕是难当此任。”他在袁绍帐下做过魏郡太守府长史，专管府中商业往来，自认有些心得，可徐州的新制向来标新立异，他没把握能做好。

　　“不必自谦。”曹铄抬手打断他，语气笃定，“你在袁绍那里管商事时，能把邺城的粮价稳住，还能让南来的商贩愿意多留三成利，这份才干，在他那里是埋没了。”袁绍和其他人一样，向来重农轻商，视商业为“末技”，自然显不出甄俨的本事。

　　他说着，从案上拿起一个蓝布封皮的册子，递给甄俨：“这是我琢磨的一些商业构想，你看看。”

　　甄俨双手接过，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上面写着“统一所有度量衡”“商税分级制”“工坊行会”，甚至还有“票据汇兑”的设想，字里行间的格局，远超他以往的认知。

　　他越看越心惊，握着册子的手指微微发颤，看到“未来商业蓝图”那页时，猛地抬头看向曹铄，眼里满是震撼：“将军……真乃大才！这些构想若能实现，天下的商路怕是要变个模样，百姓的日子……”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愿意来徐州吗？”曹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期待。

　　甄俨几乎没有犹豫，起身长揖到地，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拜见主公！俨愿效犬马之劳！”

　　“哎，免了这些虚礼。”曹铄笑着扶他起来，“在我这儿，做事比行礼实在。”

　　甄俨直起身，定了定神，又道：“主公，俨还有个不情之请——想举家迁来徐州。”

　　曹铄略一思忖，想起历史上的甄家，随口问道：“你五妹甄宓，不是嫁与袁熙了吗？如今也在甄家？”

　　提到这个，甄俨的脸色沉了沉，语气里带了几分无奈：“袁熙逃离蓟县时，早就把她抛在脑后了。

　　如今小妹回到了中山无极家中，我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既如此，便迁来吧。”曹铄点头应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甄俨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又道：“甄家虽不算豪富，也有些产业。我已与母亲商议过，愿捐二十万贯，助徐州修建学校。只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顾虑，“怕曹丞相那边会有微词。”

　　曹铄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心里明镜似的——这哪里是捐款，分明是递投名状。

　　甄家家产少说也有六七十万贯，拿出二十万贯，是明着求他庇护，这些家产想离开冀州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曹操不可能看到肥肉跑到别人碗里。

　　他看甄俨一脸恳切，便笑道：“曹操那边，我会让人去说。你只管安心迁家，政务院陈宫院长会与你细谈。

　　以你们甄家名义成立一个甄氏教育基金会，会让这些钱花在什么地方都会一笔一笔有账可查，未来这笔钱的使用，你有监督查账之权。”

　　“谢主公！”甄俨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甄家算是真正搭上了徐州的船，他更没想到，曹铄居然给了甄家这么大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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