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长弓别芙蓉 四十年后见

　　那时，中国正与北方大国打仗。牛泪嘴大队有权有势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或者三亲六戚的子女去当兵。韩德中觉得这是韩长弓的机会，得知征兵工作开始后，也没有与韩长弓商量一下就替他报了名。

　　韩长弓清楚父亲韩德中的用意。韩德中虽然有给韩长弓找出路的想法，但更多的是希望韩长弓走出大山后就永远不要回来了，韩德中不想见到韩长弓，他不见到韩长弓心里才舒坦。

　　韩长弓不想这种情况去当兵，他不是担心当兵打仗的事，而是觉得父亲韩德中的想法使他受到了欺侮，他不想在欺侮中走出大山。

　　刘芙蓉知道韩长弓的想法后，把他邀约到屋后的大柿子树下，说出了她的看法。

　　“长弓，你虽然读书成绩非常好，想上大学读书。可大学不招生，你又怎么能跳出大山呢？现在机会来了你却犹豫了。你是不是担心当兵后打仗的事情？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芙蓉姐，我不是怕打仗的事情。我虽然没有多么高的思想觉悟，但我懂得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道理。我只是对父亲要我去当兵的想法不满。他不是希望我当兵有出路，而是希望我上战场，最好是死在战场上不回来。我是对他的这种想法不满，我不想在屈辱中去当兵。”

　　“长弓，你现在只有当兵这一条路了，你想上大学已经没有可能了。你如果放弃当兵的话，你真有可能就在农村窝一辈子了。你父亲替你报名让你去当兵，不管他是什么想法，我认为你都应该去试去闯。走出大山海阔天空。你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在此一举了，你怎么能轻易放弃呢？长弓，听姐一句话，走出去吧！我相信你只要走出大山，你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韩长弓听进刘芙蓉的话，不再纠结韩德中的想法，愉快的参加征兵体检。韩长弓经过破石公社初检后，就到碑庙区体检。

　　这天，韩长弓要到碑庙区去体检，刘芙蓉正好要回山城家里看望父母，就与韩长弓一路到碑庙。

　　傍晚六点钟多钟，韩长弓体检结束了。他由于没有带吃的，早已饥肠辘辘。早上出发时，韩长弓本想带点剩饭之类的东西。韩德中却说：“公社通知的，区里要管饭，不需要带吃的！”

　　韩长弓明白，那么多人体检，区里怎么会管饭呢？

　　韩长弓见韩德中的脸色不好看，不仅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带剩饭，默默的走出了家门。

　　母亲杨志玉见儿子韩长弓那个样子心里非常难受，悄悄的装了一碗大米想让韩长弓带上换碗饭吃。结果被韩德中发现了，不但把大米夺了回去，还打了杨志玉两巴掌。

　　韩长弓体检完后，天快要黑了。他想摸黑走回家，但三十多里山路是不可能的。韩长弓站在桥头盘算着晚上在什么地方过夜，怎么才能躲过寒冷的夜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桥那头走过来。韩长弓一惊，她怎么没走呢？

　　韩长弓连忙迎上去：“芙蓉姐，你怎么没有走啊？”

　　刘芙蓉笑了笑：“我没有赶上班车！”

　　那时，从巴山城到碑庙区每天只有一班车，全区七八个公社的人进巴山城办事，只有挤这一班车。班车早上从城里出发，上午十一点左右到碑庙。半个小时后，拉上进城的人就走了。如果没有赶上的人只有等第二天了。

　　刘芙蓉本来能够赶上班车的，可她想看看韩长弓的体检结果就没有走。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芙蓉没有找到韩长弓。现在天已经黑了，刘芙蓉估计韩长弓应该体检结束了，就从供销社旅馆走出来找韩长弓。

　　刘芙蓉问了韩长弓的体检情况后，激动的说：“长弓，你一定能走出去了！”

　　刘芙蓉说后抓住韩长弓的手：“长弓，你肯定没有吃饭！走！到食店去吃点东西！”

　　韩长弓挣脱刘芙蓉的手，木然的说：“芙蓉姐，我身无分文，既没有钱又没有粮票，我怎么能……”韩长弓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刘芙蓉。

　　刘芙蓉一把抓住韩长弓：“走！我有钱有粮票！”

　　如果是平时，韩长弓无论如何是不会跟着刘芙蓉走的。但此时他是又渴又饿，很想吃东西。

　　韩长弓跟着刘芙蓉来到供销社食店。他虽然在碑庙中学读了两年高中，可他从来没有进过食店。这是他第一次进食店。

　　刘芙蓉买了三碗面条两个馒头。刘芙蓉只吃了一碗面条，剩下的都由韩长弓吃了。

　　饭后，刘芙蓉带着韩长弓来到供销社旅馆，韩长弓不清楚刘芙蓉带他来干什么？

　　韩长弓好奇的走进房间里，十多平方的房间里，靠两边墙并排摆着四张单人床，只有靠窗子边的床上有两床被子。韩长弓明白了，那就是刘芙蓉睡觉的地方。

　　刘芙蓉拿出一床被子放在脚头的床上：“长弓，你晚上没有地方睡觉，你就睡这里！”

　　韩长弓也没有推辞，顺从的按照刘芙蓉说的做。

　　本来按照两张床摆放的要求，两人的头靠墙，脚都朝向中间。刘芙蓉想与韩长弓说话方便，就把枕头摆在中间，这样两人就头靠着头了。

　　不久停电了，两人睡下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过了一阵，刘芙蓉趴在床上对着韩长弓的头说：“长弓，你到部队后一定要好好的干，千万不要再回来了。你有什么事就给我写信啊！”

　　“姐，你是要回城的，我怎么给你写信呢？”

　　“傻子，我回城你就不能给我写信吗？我……”刘芙蓉没有说后面的话，而是说：“这房子冷，我们睡一起吧！”

　　刘芙蓉不等韩长弓回话，就将自己的被子盖在韩长弓身上，与韩长弓睡在一起了。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刘芙蓉担心被旅馆服务员发现了，两人早早的起来了。

　　刘芙蓉娇羞的看着韩长弓：“长弓，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一定要在部队好好的干。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出名堂的。长弓，我先回山城，过几天等你穿上军装后我就回来送你。”

　　早饭后，刘芙蓉催促韩长弓快点回家。韩长弓却表示要看着芙蓉姐上车以后自己才走。

　　十一点左右，班车终于来了。刘芙蓉上车前给了韩长弓五毛钱四两粮票：“长弓，路远，吃了午饭再回去啊！”

　　韩长弓激动的一边点头一边挥手。

　　韩长弓和刘芙蓉都没想到，这次分别后，两人再见时已经是四十多年后的事情了。

　　三天后，刘芙蓉回到山城家里，她把韩长弓的事情给父母亲说了后，父母亲从她的话里感觉到，刘芙蓉已经爱上韩长弓了。

　　刘芙蓉的父亲刘敬涛觉得刘芙蓉爱上韩长弓无所谓。可她的母亲董科梅却不同意。董科梅认为，当初已经安排刘芙蓉进厂当工人了，可她却要到农村去体验一下生活，自己居然就同意了。现在竟然要与大巴山里的农民在一起，自己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

　　刘敬涛和董科梅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刘芙蓉的哥哥姐姐却是有权有势的人。董科梅把自己的想法向四个子女说了后，有支持的也有反对她的。董科梅拿出母亲的权威对大儿子刘富国说：“富国，你现在是厂里的领导，你必须想办法将你小妹妹安排好，不要她再回大巴山了。她下乡已经三年多了，完全可以回城了。”

　　刘富国不敢怠慢，当即找关系将刘芙蓉安排进山城机器制造厂当工人。

　　刘芙蓉觉得进厂和回大巴山都无所谓，反正韩长弓已经当兵了。刘芙蓉认为韩长弓当兵后一定不会回农村的，等韩长弓有了成就后，家里就不会嫌弃他是农村人了。

　　一个星期后，刘芙蓉估计韩长弓当兵的事情该有着落了，就想借着回大巴山韩家坡拿东西的名义去见韩长弓。母亲董科梅岂能不明白刘芙蓉的心思？当即对大儿子刘富国提出要求，以刚参加工作不能请假为由，不让刘芙蓉回韩家坡去拿东西。

　　董科梅对刘芙蓉说：“你那些东西不用担心，队长韩德中见你没有回去，一定会替你保管好的。

　　刘芙蓉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东西，而是想知道韩长弓的情况，他是不是当兵走了？他当兵到什么地方去了？

　　董科梅不让刘芙蓉到韩家坡去，刘芙蓉就悄悄给队长韩德中写信。刘芙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韩德中的回信竟然被母亲董科梅截住了，刘芙蓉根本不知道韩长弓的情况。刘芙蓉以为韩德中没有收到她的信，一连写了几封信，始终不见韩德中的回信。

　　一个多月后，一件让刘芙蓉难堪的事情发生了。一向不生病的刘芙蓉竟然病了，董科梅把刘芙蓉送到医院去检查，结果才是怀孕了，这可把董科梅气的不行。

　　董科梅要刘芙蓉把孩子打掉，刘芙蓉宁愿死也不打掉孩子。董科梅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刘芙蓉把孩子生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未婚生子，在那个年代是多么耻辱的事情。刘芙蓉尽管比较漂亮也很能干，但始终没有人愿意与她订婚。刘芙蓉发誓自己一辈子不嫁人，就与儿子刘寒相依为命。

　　儿子刘寒非常争气，从小不但懂事，而且学习也非常刻苦。刘寒山城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后，经过公招成了一名公务员。

　　刘寒由于工作出色，几年后成了省级机关的一名副处级干部。十年多年后，已经是副厅级干部的刘寒来到巴山市，当了巴山市的市长。

　　刘寒本来要到万达市当市长的，但巴山市的市长人选吴良识因为有人举报，省里决定吴良识到万达市当市长，刘寒就到巴山市当市长。

　　刘寒当了巴山市的市长后，母亲刘芙蓉来看刘寒。刘芙蓉看着已经完全变了样的巴山市，一下勾起了对韩长弓的思念。刘芙蓉几经打听，得知韩长弓现在是巴山钢铁公司职工医院的院长。

　　刘芙蓉高兴极了，韩长弓真的没有回韩家坡当农民。刘芙蓉本想直接去找韩长弓的，但她担心对韩长弓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想先打电话问问韩长弓。刘芙蓉拿起电话正要拨打时又觉得不妥，不如先写封信探探路，看看韩长弓是什么态度。

　　刘芙蓉想了想，自己在信里说些什么呢？刘芙蓉认为不如先试探一下韩长弓，如果他心里有自己的话，就一定会对自己写的信有反应的。

　　刘芙蓉在信里没有写其他内容，只写了“翻过这座高山就是平原”这句话。刘芙蓉想看看韩长弓能不能反应过来。

　　刘芙蓉本想拿着信直接到巴山钢铁公司职工医院。当她从华夏酒楼出来，沿着来凤路走的时候，猛然间看到邮局，就把信投进邮筒里，然后沿着街道慢慢的往回走。刘芙蓉不想去打扰韩长弓了。

　　刘芙蓉回到华夏酒楼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觉得自己当初还是该回韩家坡去看看。如果知道韩长弓在部队的情况后，自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去找他。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像现在这个样子了。

　　刘芙蓉想到这些事情眼泪不停的往下掉，这都是母亲阻止自己造成的啊！

　　刘芙蓉拿起手机就给远在山城，已经九十岁的母亲董科梅打电话。刘芙蓉把韩长弓的事情说了后，董科梅后悔不已，并把当时的情况告诉给刘芙蓉。刘芙蓉哭着说：“妈妈，你害了我一辈子啊！”

　　刘芙蓉决定第二天去见韩长弓，她想知道韩长弓为什么没有来找她。

　　韩长弓一会儿观看信封，一会儿又认真读着信纸上的话：“翻过这座高山就是平原。”这是自己的座右铭啊！这是刘芙蓉当年给自己说的话。哎呀！难道这封信是刘芙蓉写给自己的？这句话只有她给自己说过啊！

　　韩长弓又细细的观看信纸上的字迹，感觉到似曾相识，好像以前见过。

　　如果这真的是刘芙蓉写的，那说明她已经知道自己了。刘芙蓉是山城人，这信是从来凤路邮局寄出来的，她怎么到巴山市来了呢？

　　韩长弓又拿起信纸看，他这才注意到信纸左下角的小字：华夏酒楼。这是华夏酒楼的信签啊！

　　哎呀！这写信的人一定住在华夏酒楼。我立即去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韩长弓立即走出医院，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华夏酒楼。

　　出租车司机走的巴山市的快速通道，已经开的很快了，韩长弓却还在催促：“师傅，你再快一点呢！”

　　“大叔，我已经超速了！”

　　“哦！”韩长弓恨不得一下就飞到华夏酒楼。

　　汽车刚在华夏酒楼停下，韩长弓连钱都忘记给就要走。司机笑着说：“大叔，你还没有给钱呢？”

　　韩长弓不好意思的掏出二十块钱：“你不要找了！”

　　韩长弓说后急匆匆的走进酒楼服务台：“小妹，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山城来的，有个叫刘芙蓉的人，她住在多少号房间？”

　　韩长弓在与服务员说的时候，旁边电梯里走出来的一男两女听到后，都停下来惊诧的看着服务台。这三人不是别人，是刘芙蓉和她的儿子刘寒和儿媳妇徐英。

　　服务员问道：“先生，你找刘芙蓉吗？你稍等！我给你看看！”

　　刘芙蓉走到前台问道：“先生，你找刘芙蓉干什么？你是……哎呀！你是韩长弓？”刘芙蓉惊叫起来。

　　韩长弓回头一看，这不是刘芙蓉吗？虽然几十年不见，但依稀还有以前的一些轮廓模样。韩长弓一边点头一边说：“你是刘……刘姐吗？”

　　“长弓，我终于见到你了！”刘芙蓉不顾儿子和媳妇在旁边，一把抱住韩长弓哭了起来：“长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刘姐！我等了你十多年啊！”韩长弓紧紧地搂抱着刘芙蓉，眼泪不停的往下滚。

　　刘寒和徐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刘寒担心母亲身体受不了，上前扶着母亲：“妈，你和叔叔坐下来慢慢的说。”

　　刘芙蓉抹了一把眼泪：“儿子，我们先不忙去吃饭，先回房间！”

　　刘芙蓉说后牵着韩长弓的手就往电梯走。

　　徐英在后面轻轻碰了刘寒一下，贴着刘寒耳朵悄悄的说：“这个叔叔与你好像啊！”

　　刘寒看了韩长弓一眼，他的身子体型的确与自己相像，难道这个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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