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抉择1

　　信仰的崩塌，往往只在一瞬间。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被一个女人的尖叫打破，她指着那具被格伦扯掉麻袋的小女孩行尸，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怪物！他养了一个怪物！”

　　这声尖叫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所有伍德伯里居民心中早已埋下的火药桶。

　　“骗子！他一直在骗我们！”

　　“他把我们当成傻子！用角斗场取悦我们，自己却在家里养着这种东西！”

　　“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个地方疯了！”

　　质疑声、怒骂声、恐慌的哭喊声汇成一股洪流，彻底淹没了总督最后的尊严。他依旧跪在地上，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那只完好的独眼里，只剩下他女儿腐烂的脸。他心中的世界，已经随着那个麻袋的揭开而彻底粉碎。

　　守在镇子各处的枪手们也陷入了混乱。他们的领袖疯了，他们守护的居民在暴动。他们不知道枪口应该对准谁。

　　“打开大门！”人群中有人高喊，“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对！打开大门！”

　　叫喊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洪流。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恐惧和不满，在信仰崩塌的这一刻彻底爆发。居民们从各自的房子里冲了出来，不再畏惧总督的卫兵，他们涌向小镇的入口，叫嚣着要推开那道隔绝了他们与“自由”的大门。

　　他们忘了，或者说，从未真正理解过，大门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安逸的生活早已磨平了他们的警惕，他们天真地以为，任何地方都比这个疯人院要好。

　　“别开门！外面有行尸！”瑞克对着人群大喊，但他的警告被淹没在沸腾的民怨中。

　　几个男人合力撞开了路障，奋力地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丝网大门。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一同涌入的，还有被连绵枪声吸引而来，早已在门外聚集了许久的，密密麻麻的行尸。

　　“嗬——嗬——”

　　腐烂的嘶吼声取代了居民的叫嚷。离门口最近的几个人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无尽的绝望。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扑上来的行尸按倒在地，撕开了喉咙。

　　鲜血，是比任何警告都更有效的语言。

　　尖叫声终于响彻了整个伍德伯里，但这一次，充满了死亡的气息。安逸太久的居民们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阵仗，他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却在慌乱中不断有人被追上、扑倒、啃食。

　　刚刚还井然有序的小镇，顷刻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妈的！”麦克斯中士一拳砸在卡车门上，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果断，“瑞克！我们得走了！带上我们的人和武器！”

　　瑞克看了一眼跪在广场中央，对周遭惨剧麻木不仁的总督。此刻，给他补上一枪易如反掌。但他没有。

　　杀一个心死之人，毫无意义。而且，奥斯卡的血还在不断地流。

　　“格伦！玛姬！快上车！”瑞克的声音盖过了混乱的嘶吼。

　　格伦不再看总督一眼，他丢掉手里的铁链，任由那具小女孩行尸摇摇晃晃地走向她那崩溃的父亲，然后拉着玛姬飞快地冲向卡车。

　　t仔在一名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爬上车斗。另外两名士兵则手脚麻利地将重伤昏迷的奥斯卡抬了上去。

　　瑞克跳上驾驶座，发动了卡车。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载着一行人和缴获的军火，在行尸与居民交织成的惨剧中，冲出了这座正在崩塌的虚假天堂。

　　后视镜里，伍德伯里小镇被浓烟和火光笼罩。瑞克看到，总督终于动了。他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只是蹒跚地走向自己的女儿，在行尸的包围中，张开双臂，将那个小小的怪物，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瑞克收回了目光。

　　总督已经死了，不是死于枪口，而是死于他自己亲手打造的炼狱。

　　与此同时，监狱的气氛宁静得有些压抑。

　　高高的铁丝网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林疏月站在c区监舍楼的最高层平台上，手里拿着望远镜，眺望着远方通往伍德伯里的公路。

　　风吹起她的长发，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林。”是卡尔。

　　男孩已经褪去了最初的稚气，腰间别着一把不符合他年龄的手枪，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你觉得……我爸爸和肖恩他们，会成功吗？”他走到林疏月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撑在栏杆上，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林疏月放下望远镜，侧过头看着他。夕阳下，男孩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

　　她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卡尔的头发，这个动作让男孩紧绷的脸颊微微一松。

　　“我相信他们。”林疏月的声音很柔和，却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就像我相信，你以后会成为一个比你爸爸还要出色的警长一样。”

　　“我？”卡尔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只想保护好大家。”

　　“这就是警长该做的事。”

　　林疏月重新望向远方，眼神变得深邃。

　　她知道，按照那该死的“剧情”，总督不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那个疯子就像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很快就会带着更深的仇恨卷土重来。

　　她只希望这一次，瑞克能一击致命，别再给对方任何机会。

　　就在这时，监狱入口的方向，传来了一阵轻微但持续的“哐当”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摇晃铁丝网大门。

　　林疏月和卡尔同时精神一振，迅速拿起望远镜。

　　不是瑞克的车队。

　　视野中，出现了几个陌生的身影。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正扒着监狱最外围的铁门，脸上写满了疲惫与绝望。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壮汉，他手里拿着一把锤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他身边是一个同样肤色的女人，精干利落，眼神锐利。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家三口，一个男人扶着一个看起来随时会倒下的女人，旁边还有一个半大的男孩。

　　林疏月将望远镜的焦距调到最大，心中默念：“终于来了。”

　　泰尔希，萨沙，艾伦，唐娜，还有本。这支小队，终于按照“剧情”，抵达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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