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湖底真相

　　碧波湖比他们离开时更加宁静。

　　陆沉背着昏睡的柳如烟站在湖边，水面如镜，倒映着满天星斗。距离逃离烈焰山谷已过去三天，柳如烟的天凤涅盘消耗过大，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而陆沉则利用这段时间消化灵魂共鸣带来的变化——他的青木之力中融入了天凤真火的特性，每次运功时经脉都会传来微妙的灼热感。

　　你们回来了。

　　碧波尊者的声音从湖心传来。老人踏水而行，银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蓝光。当他走近看到柳如烟的状态时，眉头立即皱起：天凤涅盘？你们遇到了什么？

　　陆沉简要讲述了烈焰山谷的经历，包括玄天老祖的牺牲、灵魂共鸣和获得的两把钥匙。当提到初代天凤阁主残魂消散前的话时，碧波尊者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七守护者从未离去...我们一直在你们体内...碧波尊者喃喃重复这句话，突然抓住陆沉的手腕，让我看看你的元神。

　　不等陆沉回应，一股冰凉灵力已探入他经脉。陆沉本能地要抵抗，却听碧波尊者低喝：别动！

　　冰凉灵力直抵陆沉元神深处，在那里，碧波尊者发现了一道极淡的印记——形似六角冰晶，与他自己的守护印记同源。

　　果然...碧波尊者收回灵力，神色复杂，你体内沉睡着青木长生君的残魂，七守护者之首。

　　陆沉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仅是当代守护者，更是上古时期那位创立青木宗的长生大能的转世。碧波尊者看向仍在昏睡的柳如烟，而她，则是初代天凤阁主的转世。七守护者中，你们二人本就是一对。

　　陆沉想起灵魂共鸣时看到的记忆碎片——他与柳如烟似乎有着超越今生的联系。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您...陆沉突然意识到什么。

　　碧波尊者苦笑，缓缓卷起左袖。他苍老的手臂上，一个六角冰晶印记清晰可见：极寒守望者，七守护者之三。当年终末之战，我负责镇守北方极地。

　　陆沉震惊不已：您一直知道这些？为什么不早说？

　　记忆被封印了，直到看见你们手背的守护符文才逐渐苏醒。碧波尊者叹息，而且有些真相，必须等你们准备好才能面对。

　　他指向平静的湖面：比如第七把钥匙的下落。

　　柳如烟突然在陆沉背上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呻吟。陆沉赶紧将她放下，扶她坐在湖边一块平坦的岩石上。她的额头仍然发烫，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我们到了？柳如烟虚弱地问，随即注意到碧波尊者的异常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碧波尊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蹲下身，将手掌贴在柳如烟额头。一股冰凉灵力注入，柳如烟顿时打了个寒颤，但脸上的潮红很快褪去。

　　谢谢。她长舒一口气，自从灵魂共鸣后，我总觉得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打架。

　　碧波尊者严肃地看着两人：天凤之力与长生灵力本质相生相克。初代天凤阁主与青木长生君当年就因此无法完全融合终末誓言，导致封印不完整。

　　陆沉想起龟甲上的文字——双生守护，灵魂共鸣。一为青木长生，一为天凤涅盘。二者相合，可净终末。当时他只注意到前半句，现在才明白后半句的深意。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急切地问。

　　碧波尊者站起身：先取第六把钥匙。柳丫头，初代阁主消散前，是否将钥匙雏形转移到了你体内？

　　柳如烟点头，按住心口：在这里，但我感觉它还不完整。

　　因为它需要特定条件才能完全成形。碧波尊者走向湖边，跟我来，是时候展示碧波湖真正的秘密了。

　　湖水在碧波尊者面前自动分开，形成一条通往湖底的石阶。陆沉扶起柳如烟，跟随老人走下。随着他们深入，湖水在头顶重新合拢，但奇异的蓝光从四周透出，照亮通道。

　　石阶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延伸。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出现在眼前，中央是一座古朴的石制祭坛，周围七根石柱环绕，其中五根顶端有凹槽，形状与他们已获得的五把钥匙吻合。

　　终末祭坛...柳如烟轻声说，体内第六把钥匙雏形突然发热。

　　碧波尊者示意他们将已获得的五把钥匙放入对应石柱。当最后一把钥匙就位时，祭坛中央缓缓升起一块透明水晶，水晶中封存着一缕青丝。

　　陆沉在看到那缕头发的瞬间如遭雷击——他认得那发丝上独特的缠绕方式，是林小雨的习惯！

　　这不可能...他声音发颤，小雨已经...

　　死了？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

　　祭坛上的水晶迸裂，那缕青丝飘出，在空中幻化成一个半透明的少女身影。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面容清秀却苍白，眼中含着无尽的哀伤。

　　师父，好久不见。少女轻声说。

　　陆沉双腿一软，险些跪倒。柳如烟赶紧扶住他，震惊地看着那个幽灵般的少女：这是...

　　林小雨，我收的第一个徒弟。陆沉声音嘶哑，三千年前死于一场瘟疫...

　　少女——林小雨的残魂摇头：不是瘟疫，师父。是我自愿成为第七把钥匙的容器。当年终末之树第一次异动，碧波前辈找到我，说需要纯阴之体的修士作为活体容器...

　　碧波尊者痛苦地闭上眼：她没说谎。七把钥匙中，第七把最为特殊，需要一个活人作为载体。小雨知道真相后，依然同意了。

　　陆沉浑身发抖，长生万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情绪冲击。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着师父等等我的小女孩，竟然承受了这样的命运？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质问碧波尊者，声音近乎咆哮。

　　告诉你又能怎样？林小雨的残魂飘到陆沉面前，虚幻的手抚过他的脸颊，您一定会阻止，但这是必须的牺牲。七守护者转世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柳如烟突然捂住心口，面色痛苦：第六把钥匙...它在变化...

　　果然，她心口的金光越来越盛，一枚钥匙的轮廓逐渐成形。与此同时，林小雨的残魂也开始发光，第七把钥匙的虚影在她胸口显现。

　　双生归一，方得始终。

　　龟甲不知何时从陆沉怀中飞出，悬浮在祭坛上方，投射出这八个新浮现的大字。

　　什么意思？柳如烟艰难地问，第六把钥匙成形的过程带来剧痛。

　　林小雨的残魂飘到她面前：终末誓言的最后阶段，需要两位主守护者的力量完全融合。而这意味着...

　　其中一人必须献祭生命。碧波尊者沉重地完成句子。

　　陆沉猛地抬头：不行！一定有其他办法！

　　就在这时，林小雨的残魂突然扭曲，面容变得狰狞。她的声音也骤然改变，成了那个熟悉的黑暗之音：长生者...终于明白了吗？你所谓的长生...不过是建立在他人牺牲上的诅咒！

　　残魂突然爆开，化作无数黑气扑向陆沉。这些黑气中浮现出无数画面——陆沉历代徒弟的死亡，朋友的老去，而每一次离别，都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生命力流入他体内。

　　看见了吗？黑暗的声音在洞穴中回荡，你每活一年，就会无意中吸收周围人的生命力。那个小丫头选择牺牲，不过是在顺应你的本质！

　　陆沉如遭雷击，踉跄后退。这是他最深层的恐惧——长生是否真是一种诅咒？那些亲近之人的死亡，是否与他有关？

　　别听它的蛊惑！碧波尊者大喝，双手结印，六角冰晶印记光芒大盛，一道冰墙挡住黑气，它在利用你的自我怀疑！

　　柳如烟突然惨叫一声，第六把钥匙终于完全成形破体而出，带出一蓬鲜血。更可怕的是，她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散发吸力，湖中的鱼群瞬间翻白浮上水面——她在无意识吸收周围生灵的寿元！

　　陆沉...快走开...她痛苦地蜷缩起来，我控制不住...

　　陆沉想上前，却发现自己体内的天凤火种突然暴走，经脉如被烈火灼烧。两人相生相克的力量特性在这一刻展现出致命危险。

　　碧波尊者当机立断，一道冰障将两人隔开：必须分开调息！柳丫头吸收的生命力需要转化，而你的天凤火种需要冷却！

　　陆沉强忍剧痛，看向飘在空中的第六把钥匙——它通体金色，却有一半被黑气侵蚀。而林小雨残魂消散处，第七把钥匙的虚影仍在，同样半黑半金。

　　第七把钥匙...小雨她...陆沉艰难地问。

　　碧波尊者一边帮柳如烟稳定状态，一边回答：她既是钥匙，也是容器。黑暗面污染了钥匙，但没能完全腐蚀她的灵魂。还有希望。

　　黑暗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来自祭坛本身：希望？看看你们自己吧！双生守护者无法共存，七把钥匙半数被污。终末之时将至，而这一次，没人能阻止新生！

　　整个洞穴开始震动，石柱相继倒塌。碧波尊者抓起两把新钥匙，一把拉起柳如烟：必须离开！祭坛要塌了！

　　陆沉最后看了一眼林小雨残魂消散的地方，咬牙跟上。当他们冲出湖面时，整个碧波湖沸腾起来，然后在一道黑光中彻底蒸发，露出干涸的湖床和正在崩塌的洞穴。

　　三人退到安全地带，柳如烟的情况稍微稳定，但仍时不时会无意识吸收周围草木的生命力。陆沉的天凤火种反噬也有所缓解，但经脉仍如被烙铁炙烤。

　　碧波尊者将两把新钥匙交给陆沉：现在你们集齐了七把钥匙，尽管有两把被污染。终末之树核心的入口就在原碧波湖底，但现在...

　　他看向仍在崩塌的湖床，摇了摇头。

　　柳如烟虚弱地开口：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用天凤剑刺穿陆沉的心脏...这个梦反复出现...

　　碧波尊者面色一变：终末预兆...龟甲上的双生归一恐怕意味着...

　　一人必须杀死另一人。陆沉平静地接话，眼神却异常坚定，但我不会让这发生。

　　碧波尊者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柳丫头需要学会控制新获得的长生灵力，而你必须驯服体内的天凤火种。在进入终末核心前，你们需要...

　　暂时分开。陆沉打断他，看向柳如烟，至少保持一定距离，直到能完全控制力量。

　　柳如烟眼中闪过痛苦，但理智地点了点头：黑暗面说得对，我们的力量本质相克。在找到解决办法前，靠得太近只会互相伤害。

　　碧波尊者思索片刻：柳丫头跟我去极北冰原，那里的环境可以抑制长生灵力暴走。陆沉，你去南明离火洞，借助地火驯服天凤火种。

　　陆沉没有立即回应。他看向柳如烟，两人目光相接，无需言语就明白彼此所想——灵魂共鸣的余波仍在，他们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一个月。陆沉最终说，无论进展如何，一个月后在终末之树外汇合。

　　柳如烟点头，突然上前一步，在陆沉唇上留下一个轻吻：为了不互相伤害，这是告别...也是承诺。

　　陆沉握住她的手，两人手背上符文脱离留下的伤口同时泛起微光。这一次，没有灵力暴走，只有温柔的共鸣。

　　碧波尊者别过头，假装没看见。当他转回来时，脸上闪过一丝陆沉没能捕捉到的诡异表情——他的六角冰晶印记，有一角已经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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