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木觉醒

　　深夜的山谷一片寂静。

　　陆沉盘膝坐在灵田中央的石台上，周围是随风轻摆的血凰稻。月光如水，给红金色的稻穗镀上一层银边。他手中捧着黑色玉简，眉头紧锁——虽然琴灵破解了外层封印，但内里的信息仍断断续续，难以完全解读。

　　涅盘计划...七种血脉...黑凤祭坛...

　　零碎的信息在脑海中拼凑。陆沉放下玉简，揉了揉太阳穴。自从藏经洞琴剑共鸣后，他体内一直有种奇怪的躁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天凤涅盘经》平复心绪。冰凤之力在经脉中流转，所过之处带来些许清凉。但当灵力运行到丹田时，异变陡生——

　　丹田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陆沉闷哼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生根发芽。他急忙内视，震惊地发现丹田中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株微小的树苗，根系已经蔓延到全身经脉！

　　这是...青木之心？

　　树苗似乎感应到他的注视，轻轻摇曳起来。随着它的摇动，陆沉体表开始凸起细小的脉络，与之前在实验室如出一辙的翠绿藤蔓破肤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呃啊——

　　陆沉咬紧牙关，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藤蔓越来越多，越来越粗，眨眼间就将他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茧。透过藤蔓缝隙，他看见自己的双手正在木质化，皮肤浮现出树皮般的纹理。

　　最可怕的是，这个过程虽然痛苦，却并不让他恐惧。仿佛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这本就是你应有的形态。

　　来人...帮...

　　他想呼救，但声带似乎也在变化，发出的只是嘶哑的气音。藤蔓茧完全闭合，将他与外界隔绝。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陆沉隐约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柳如烟的惊呼。

　　阁主！

　　柳如烟手持天凤剑冲进灵田，看到的是一个两人高的翠绿藤茧，表面有金色纹路流动。她毫不犹豫一剑斩去，想要破开藤茧救人。

　　然而剑锋触及藤蔓的瞬间，那些看似柔软的枝条突然变得坚逾精铁，不仅弹开了天凤剑，还分出几根细藤缠向柳如烟手腕！

　　柳如烟急忙后撤，却见那些藤蔓在即将碰到她时突然变得轻柔，甚至讨好般地蹭了蹭她的指尖，然后缩回茧中。这诡异的一幕让她愣在原地。

　　副阁主！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赶来的赤焰统领和几名天凤卫目瞪口呆地看着藤茧。赤焰拔出长刀就要上前，被柳如烟拦住。

　　别冲动！这些藤蔓...似乎有意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藤茧表面浮现出一层淡金光晕，组成一个模糊的凤凰图案。柳如烟心头一震，想起琴灵提到的青木之心。

　　是阁主体内的灵植本源在觉醒。她恍然大悟，所有人退后，不要干扰这个过程！

　　赤焰焦急道：可阁主他...

　　相信他。柳如烟收起天凤剑，在藤茧旁盘膝坐下，我会守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在赤焰的示意下退到灵田边缘警戒。柳如烟凝视着藤茧，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陆沉压抑的痛苦呻吟。她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揪紧，却无能为力。

　　一阵微风拂过，剑灵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旁。

　　你不该阻止他们攻击。剑灵轻声道，青木之心在重塑他的身体，任何干扰都可能导致失败。

　　柳如烟握紧拳头：他会没事的，对吗？

　　剑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夜空中的明月：千年了...上一次青木之心觉醒，还是主人陨落之时。

　　柳玄机阁主...他到底是什么？

　　剑灵沉默良久，突然抬手轻触藤茧。茧表面立刻泛起涟漪，几根藤蔓温柔地缠绕上她的手臂。

　　今晚月色很好。剑灵莫名说道，正适合抚琴。

　　她转身离去，片刻后带着天凤琴回来。柳如烟惊讶地看着她将琴放在膝头——剑灵竟然会弹琴？

　　仿佛看穿她的疑惑，剑灵淡淡道：琴剑本是一体。只是...有些记忆太痛，我不愿想起。

　　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奏出一段柳如烟从未听过的旋律。曲调哀婉悠长，仿佛在诉说一个跨越千年的故事。奇怪的是，藤茧中的呻吟声随着琴音渐渐平缓下来。

　　柳如烟不知不觉听得入神，眼眶微微发热。恍惚间，她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在月下独奏的画面，那女子面容与剑灵、琴灵都十分相似，却更加鲜活生动。

　　这是...柳玄机阁主？

　　剑灵的手指顿了一下，琴音戛然而止。你看到了？

　　很模糊...就像一场梦。

　　剑灵若有所思：青木之心在影响你。看来阁主对你的信任，已经深植灵魂。

　　她重新抚琴，这次是一首更加古老的曲子。随着琴音流淌，剑灵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而另一个虚幻的身影从琴身上浮现——是琴灵！

　　两个灵体在月光下对视，同时伸出手指相触。刹那间，整个灵田被耀眼的白光笼罩！柳如烟下意识闭眼，等再睁开时，看到剑灵和琴灵已经融为一体，化作一个身着青红双色长裙的女子虚影。

　　主人...虚影轻声呢喃，声音重叠着剑灵与琴灵的音色。

　　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柳如烟脑海——

　　千年前的战场，柳玄机独自面对漫天黑雾。他——或者说她——的真实形态是一株人形古木，枝干为骨，叶片为发。黑雾中传来狰狞笑声：交出青木之心，饶你不死！

　　柳玄机冷笑：黑凤，你永远不懂什么是牺牲。她突然折断自己一根主枝，将其一分为二，以我之名，琴剑分离！记忆永封！

　　主枝化作天凤琴与天凤剑，分别承载了她的一半力量与记忆。而她自己则冲向黑雾，自爆本源...

　　记忆到此中断。柳如烟大口喘息，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泪水打湿了衣襟。融合的灵体已经重新分离，剑灵和琴灵都显得疲惫不堪。

　　现在你明白了。剑灵低声道，主人分离琴剑不是为了战败，而是为了保全某个秘密。一个连我们都不完全清楚的秘密。

　　琴灵接话：我们只知道，这个秘密与天凤阁创立的真正目的有关。而阁主...她看向藤茧，他是千年来第一个完全觉醒的青木之心继承者。

　　柳如烟擦去眼泪：我们能做什么？

　　等待。守护。剑灵站起身，以及...唱歌给他听。

　　唱歌？

　　青木之心对声音很敏感。你的声音...似乎能安抚它。

　　剑灵和琴灵的身影渐渐淡去，回归剑与琴中。柳如烟独自留在藤茧旁，犹豫片刻，轻声哼起一首儿时母亲常唱的摇篮曲。

　　她嗓音并不出众，甚至有些走调。但奇迹般地，藤茧表面的金光随着歌声变得柔和，茧内的呻吟声也完全停止了。

　　就这样，柳如烟在藤茧旁守了整整三天。她不吃不喝，只是不停地唱歌，直到嗓子沙哑几乎发不出声。赤焰几次要来替换，都被她拒绝。

　　只有我的声音...有用...她嘶哑地说。

　　第三天黄昏，柳如烟体力透支到极限。她靠在藤茧上，机械地重复着已经哼了无数遍的旋律，声音越来越小。就在她即将昏厥的那一刻，茧内突然传来清晰的接唱——有人用同样沙哑却温柔的声音，接上了她没唱完的歌词！

　　阁主！柳如烟瞬间清醒。

　　藤茧开始剧烈颤动，表面的藤蔓一根根脱落。当最后一条藤蔓松开时，陆沉的身影显露出来。他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二致，只是双眼瞳孔变成了翡翠般的绿色，隐约可见细小的叶脉纹路。

　　你唱错调了。陆沉微笑着说出第一句话，第三小节应该是升调，不是降调。

　　柳如烟呆住了，随即泪如雨下——这正是她母亲当年纠正她的话，一个字都不差！而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你怎么会...

　　陆沉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在茧里听到了很多...包括剑灵和琴灵共享的记忆。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不再有之前的木质质感，青木之心已经与我完全融合。

　　赤焰等人闻声赶来，看到陆沉无恙，纷纷跪地行礼。陆沉扶起柳如烟，对众人道：我没事。相反...因祸得福。

　　他走向周围的灵田，轻触一株剑形灵稻。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灵稻突然自行拔出根系，像活物一样到空地中央，稻穗上的剑形果实自动脱落，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简易剑阵！

　　这...赤焰瞪大眼睛。

　　青木觉醒赋予我改造灵植的能力。陆沉解释道，剑卫可以自主攻击入侵者，守卫山谷。

　　他又来到血凰稻前，同样轻触稻秆。血凰稻立刻释放出淡淡红雾，雾中隐约可见凤凰虚影。更神奇的是，这些红雾竟然模拟出了金丹期修士的灵力波动！

　　幻象守卫。陆沉满意地点头，足以迷惑大多数入侵者。

　　众人又惊又喜，纷纷赞叹。柳如烟却注意到陆沉眉宇间的一丝忧虑。

　　有什么问题吗？她小声问。

　　陆沉示意她跟上，两人来到僻静处。他从怀中取出黑色玉简，现在玉简已经完全解析，表面浮现出清晰的文字和图像。

　　我看到了圣教总坛的内部情况。陆沉沉声道，冷月回去复命时，出现了一个与李玄霄长相酷似的青年。

　　玉简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昏暗的大殿中，冷月跪在地上汇报。一个黑袍人背对画面站立，身旁是个手持黑凤羽扇的年轻男子，正讥讽地笑着：姐姐又失败了？

　　姐姐？柳如烟惊讶道，李玄霄说过他是独子！

　　要么他在说谎，要么...陆沉指向影像中黑袍人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臂——上面隐约可见金色凤纹，圣教内部有我们不知道的血缘关系。

　　柳如烟倒吸一口凉气：李玄霄知道这事吗？

　　不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陆沉收起玉简，圣教内部并非铁板一块。这个青年称呼冷月为姐姐，态度却充满敌意。

　　夜色渐深，两人并肩走回营地。经过藤茧事件后，他们之间似乎多了某种无形的联系，不需要言语就能感知对方的情绪。

　　还有一件事。陆沉突然停下脚步，青木之心觉醒后，我能感应到其他密所的情况。中州密所已经被圣教完全控制，但...

　　但什么？

　　西域火焰山的密所里，有东西在呼唤我。不是天凤阁的人，而是...某种灵植。

　　柳如烟眉头紧锁：可能是陷阱。

　　我也这么想。但那种呼唤很强烈，仿佛与我体内的青木之心同源。陆沉看向西方，等长老们恢复得差不多，我们得去一趟。

　　就在这时，剑灵突然自行显形，神色凝重：阁主，琴灵感应到天凤琴的异动——圣教开始动用中州密所的天凤琴了！

　　这么快？陆沉心头一紧，他们想干什么？

　　剑灵闭上眼睛，似乎在接收琴灵传来的信息。当她再睁开眼时，眸中满是惊骇：黑凤涅盘...他们提前开始了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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