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链接断绝、烙印灼魂与最后的交易

　　“……链接……即将……中断……”

　　“再见……李维……”

　　“磐石”那冰冷、断续、却仿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情绪”的告别声，如同断线的风筝，在李维的脑海中骤然消失，归于一片死寂的、永恒的虚无。

　　那根连接着他与过去世界、与唯一伙伴、与所有希望的精神纽带，彻底崩断了。

　　李维僵立在镇渊塔冰冷的光涡入口，瞳孔涣散，失去了所有焦距。外界震天的喊杀声、法术的轰鸣声、长老们的怒吼声……一切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黑瘴林方向，那被漆黑毁灭光束彻底洞穿、冒着袅袅青烟、彻底失去所有光泽的钢铁残骸。

　　碎了。

　　一切都碎了。

　　最后的希望，最后的依靠，最后的……战友。

　　一种难以形容的、撕心裂肺的空洞感和冰冷感，瞬间攫取了他的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比镇渊塔的封印更加沉重，比任何痛苦更加深刻。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瞬间被激烈的能量风吹干。

　　“磐石……”

　　他无声地呐喊，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瘫倒在地。

　　塔外，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更加疯狂的战斗。

　　那黑色肉瘤虽然被“磐石”拼死一击瓦解，但天空中的阴影裂缝并未消失，反而有更多奇形怪状的黑色造物从中涌出，如同蝗虫般扑向天衍宗。执律长老、墨辰长老等人来不及为“神兵”的毁灭感到惋惜（或许他们本就心存毁灭之意），便再次陷入了苦战。

　　沐雪璃脸色苍白，看了失魂落魄的李维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强敌当前，她只能一咬牙，再次挥剑迎向天空的敌人。

　　没有人再关注李维。一个失去了价值的“天外之民”，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在这末日般的战场上，与蝼蚁无异。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绝望和空洞之中——

　　李维的右手手背，那个由塔底存在烙印下的、原本已经隐没的环形印记，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热起来！

　　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呃啊——！”

　　剧烈的痛苦让他猛地蜷缩起来，抱住右手，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

　　那灼热感并非单纯的物理高温，而更像是一种……贪婪的吮吸和强制的共鸣！

　　“磐石”被毁灭时逸散出的、那些尚未完全被阴影能量湮灭的、最本源的“零点能量”碎片，仿佛受到了这烙印的强烈吸引，跨越空间，丝丝缕缕地汇聚而来，被那烙印强行吸收、吞噬！

　　每吸收一丝能量，那烙印就变得清晰一分，灼热感也更强烈一分！仿佛一个沉睡的恶鬼，被美味的血食唤醒，开始疯狂进食！

　　同时，一段更加清晰、更加急迫、充满了无尽诱惑和不容拒绝意志的古老意念，顺着那灼热的烙印，强行灌入李维几乎要崩溃的识海：

　　“……能量……纯净的能量……更多……还需要更多……”

　　“……契约……履行你的承诺……助我……打开通道……”

　　“……回报……我将给予你……复仇的力量……践踏那些……毁灭你伙伴的……蝼蚁……”

　　那意念如同魔鬼的低语，精准地戳中了他此刻最大的痛苦和最原始的渴望！

　　复仇！

　　向那些毁灭了“磐石”的阴影复仇！向这些将他视作棋子、囚徒、随时可以抛弃的物的天衍宗修士复仇！

　　一股暴戾、疯狂、毁灭一切的冲动，如同毒火般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那散发着纯白微光的烙印，正对向镇渊塔那被黑色肉瘤腐蚀出的、尚未完全愈合的破损处！

　　仿佛只要他一个念头，就能引导塔底那恐怖的力量，破封而出！

　　毁灭吧！把一切都毁灭吧！

　　他的眼睛开始泛红，呼吸变得粗重，理智正在被那烙印和古老的邪念迅速侵蚀。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彻底沦陷，即将做出无法挽回的举动的刹那——

　　怀中，那枚一直贴身收藏的、沐雪璃给予的“启灵玉简”，突然再次散发出一股清凉、柔和，却异常坚定的能量波动！

　　这股能量并非攻击，而是如同一股清泉，迅速流遍他的全身，微微抵消了那烙印的灼热感，并带来一种镇定的效果。

　　同时，玉简之中，一段被预先封印的、沐雪璃留下的、只有在他情绪极度波动时才会触发的神念留言，悄然在他心间响起：

　　“谨守本心，勿受蛊惑。塔底之物，绝非善类，释放之灾，远超眼前之祸。”

　　“活下去。唯有活着，方有未来。”

　　清冷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瞬间敲醒了李维几乎沉沦的神智！

　　他猛地一个激灵，眼中的血红迅速褪去，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差点就成了塔底那存在的帮凶！

　　那东西只是想利用他的痛苦和仇恨，利用他作为信标和通道，根本不会在乎他的死活，更别提什么复仇！一旦释放出来，第一个死的恐怕就是自己！

　　可是……不依靠它，又能怎么办？“磐石”已经没了，自己身陷重围，天上还有恐怖的阴影虎视眈眈……

　　就在他陷入两难绝境之际——

　　咻！

　　一道狼狈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空中砸落，重重摔在镇渊塔前不远处，正是墨辰长老！

　　他显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重创，道袍破碎，浑身浴血，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喷出一口鲜血。

　　天空中的战局显然极其不利，连元婴长老都开始陨落！

　　墨辰抬起头，恰好看到了塔口蜷缩着的、手背散发着诡异白光的李维，也看到了他脸上挣扎痛苦的表情。

　　墨辰的眼中，瞬间闪过无数情绪——震惊、疑惑、对那烙印力量的惊惧，但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贪婪和渴望！

　　他注意到了那烙印正在吸收“磐石”逸散能量！他注意到了李维与塔底存在的特殊联系！

　　这个凡人，是钥匙！是真正能打开力量宝库的钥匙！

　　“李……维……”墨辰挣扎着，向李维伸出手，声音沙哑破碎，却充满了极致的诱惑，“帮……帮我……连接塔底……汲取力量……只需……一丝……一丝就好……”

　　“老夫……以心魔起誓……只要……获得力量……击退外敌……必……倾尽所有……助你……修复……那‘神兵’！”

　　修复“磐石”？！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穿了李维所有的心理防线！

　　“磐石”……还有修复的可能？！

　　尽管知道这很可能是墨辰绝境下的谎言，但这五个字带来的微弱希望，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除了这条烂命，还有什么不能赌的？！

　　为了“磐石”！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李维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死死盯着墨辰，声音因激动和绝望而嘶哑变形：“你……发誓？！”

　　“老夫……发誓！”墨辰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疯狂。

　　“好！”李维不再犹豫，他猛地将那只烙印着纯白环印的手，按在了镇渊塔那被腐蚀的、依旧残留着黑色粘液的破损处！

　　“给你力量！”

　　他集中起全部的意志，并非引导能量流出，而是疯狂地刺激、催动手背上的那个烙印，将其作为一个放大器和共鸣器，将自己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和对“磐石”的思念，狠狠地“砸”向塔底深处！

　　他在主动呼应那古老的存在！他在进行一场与虎谋皮的交易！

　　瞬间！

　　整个镇渊塔，剧烈地、疯狂地震动起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塔身表面所有符文的光芒瞬间变得极度刺眼，然后——噼里啪啦地开始不断崩碎、熄灭！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沉睡了亿万年的、冰冷、死寂、却又磅礴浩瀚到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灭世巨兽，缓缓地、不可阻挡地……从塔底深处……弥漫而出！

　　“呃啊啊啊——！”

　　离得最近的墨辰长老，首当其冲！

　　他发出一声凄厉无比、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双眼瞬间被纯白色的光芒充斥！他的身体如同充气般剧烈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与李维手背上相似的、扭曲的白色光丝！

　　他确实得到了力量！一股远超他想象、足以瞬间撑爆他这具元婴法体的、纯粹的、冰冷的零点能量！

　　但这力量，根本不受他控制！反而在疯狂地同化、侵蚀他的一切！

　　“不……这不是……我要的……”墨辰发出绝望的哀嚎，身体在白色光芒中剧烈扭曲变形，仿佛要融化一般！

　　而李维，作为力量的“引路人”和“信标”，虽然未被能量直接冲击，却也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那弥漫而出的恐怖气息彻底冻结、撕裂！手背上的烙印灼热得如同太阳！

　　交易完成了。

　　但结果，却走向了完全无法预测的深渊！

　　塔底的封印，正在加速崩溃！

　　那股弥漫而出的恐怖气息，甚至暂时压过了天空中阴影的威压，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寂！

　　所有幸存者，无论是天衍宗修士，还是那些黑色的入侵者，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向镇渊塔的方向！

　　就在这时——

　　李维的脑海中，那原本已经彻底死寂、断绝的神经链接废墟深处。

　　一点微弱的、完全陌生的、并非来自“磐石”的信号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仿佛某种沉睡的、更深层的东西，被这外部的恐怖能量和塔底存在的苏醒……意外地……

　　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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