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青松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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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尖端科技探测的意外，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玄武计划”初期些许的冒进与过热。基地地下七层的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显得格外凝重。苏清璇在特制的、充满滋养液和温和生物电场的恢复舱内，整整躺了十二个小时。那种源自灵魂层面的虚弱与隐隐作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他娘的……浑身不得劲，像被一群蛮牛从身上踩过去，还是魂儿上踩过去的……”杨大发在脑内有气无力地抱怨着，往日的精神头像是被抽走了大半，“这劳什子检测，比挨顿毒打还难受。”

　　“少说两句，保存体力。”苏清璇在脑内回应，她自己的感受也好不到哪里去，那种意识几乎被撕裂的感觉，让她心有余悸。她能感觉到，杨大发的灵魂波动也确实比平时微弱和紊乱了不少。

　　吴老亲自来恢复舱外看过她，隔着透明的舱壁，他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用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睛注视着她，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对陪同的陈博士低声交代了几句。那眼神传递的信息很明确：“国家支持不变，但方法必须调整。”

　　于是，在苏清璇的身体指标经由医疗团队确认基本稳定后，她被带到了基地内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区域。穿过又一道需要特殊权限的闸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与之前那些充满冰冷金属光泽和未来科技感的纯白空间不同，这里更像是一处精心打造的仿古庭院的一部分。回廊曲折，竹影婆娑，他们最终进入了一间宽敞的静室。

　　静室内部是仿明代风格的木质结构，散发着淡淡的楠木清香。墙壁上悬挂着笔墨酣畅淋漓的太极八卦图，角落的博古架上摆放着一些造型古朴的罗盘、铜钱剑和玉圭。空气中弥漫着宁神的檀香，更奇特的是，一踏入这里，苏清璇就感觉到一种与外界彻底隔绝的、令人心安的宁静能量场，仿佛连基地深处那种无处不在的、低沉的设备运行嗡鸣声都被过滤掉了。

　　静室中央，设有一座乌木香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黄铜香炉、桃木令牌、明黄色的符纸、盛着朱砂的砚台，还有一碗清水和几样叫不出名字的干草药。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白发苍苍、面容清癯却目光清澈如婴的老道士，正手持拂尘，静立于案前等候。他便是749局“玄研组”费了不少心力，从龙虎山请来的隐世宿老——青松道长。

　　陈博士等一众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则在隔壁一间布满了各种显示器和奇特传感设备的观察室内严阵以待。这一次，他们的角色从主导者变成了记录者和学习者，所有的仪器都调整到了最灵敏的被动接收模式。

　　“苏居士，贫道青松，受吴局长与陈博士所托，前来叨扰。”老道士的声音平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焦躁的韵律，他向苏清璇打了个道家稽首，“接下来，贫道会依古法，行‘安魂定魄’之科仪，旨在探查二位居士魂魄交融之真实状态。若机缘巧合，或可稍加疏导稳固，以期减轻二位共生之负累与不适。”

　　他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向苏清璇，补充道：“此法并非强求分离，亦非霸道搜魂，乃是顺应魂魄本性，以柔克刚之道。请居士放松心神，不必刻意抗拒，亦无须强求结果，一切顺其自然即可。过程中若有任何异样或不适，随时可出声示意。”

　　“嘿！来个老道？看着倒是仙风道骨，有点世外高人的派头，比之前那些只知道摆弄铁疙瘩的顺眼多了！”杨大发在脑内嘀咕起来，声音虽然还带着点虚弱，但好奇心已然被勾起，“安魂定魄？听着像是给吓丢了魂的小娃娃收惊的法子？对老子这历经雷劫、穿越时空的武林盟主，能管用吗？”

　　“少贫嘴，收敛心神。”苏清璇在脑内严厉告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这位青松道长身上散发出的、一种迥异于科学家的、深不可测的宁静与厚重底蕴，那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和精神锤炼后独有的气场，“这位道长是真正的高人，绝非江湖术士，你莫要口无遮拦，失了礼数，也干扰了道长施法。”

　　“晓得晓得，老子心里有数！不就是装……呃，是表现得恭敬点嘛！”杨大发嘴上答应着。

　　“有劳道长了，我们定当尽力配合。”苏清璇微微躬身，向青松道长还了一礼，语气诚恳。然后她依照道长的指示，在香案前的一个黄色蒲团上，依照道家礼仪，盘膝坐下，双手结子午诀置于丹田，缓缓闭上了眼睛，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进入放松状态。

　　青松道长见状，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神色瞬间变得肃穆庄重。他先于一旁的金盆中净手，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三炷上好的檀香，插入香炉。烟气袅袅升起，在静室特殊的能量场中，竟奇异地聚而不散，如同三条灵动的青蛇。随后，他脚踏七星禹步，身形飘忽而稳健，手掐繁杂的“净天地”法诀，口中开始吟诵起古老而晦涩的法咒。那声音初时低沉浑厚，如同深山古潭中的水波荡漾，渐渐变得高昂清越，仿佛能上达天听，引动冥冥中某种无形的力量。

　　观察室内，陈博士和研究员们紧盯着各种传感器传回的数据。

　　“记录，静室内部环境能量场开始出现规律性、结构化的波动，波动频率与青松道长吟诵咒语的音节节奏高度吻合……能量性质分析……偏向于有序、低频、温和，带有明显的‘信息承载’和‘精神引导’特征，这与我们之前使用的纯粹高能物理场有着本质区别。”一位负责能量分析的研究员快速报告道。

　　“生物磁场传感器显示，目标‘苏清璇’体表的生物电活动正在趋于平缓，脑波中的阿尔法波有所增强，表明其正在进入深度放松状态。”另一人补充。

　　“嗯？有点意思……老子感觉好像有一股暖洋洋的、带着清香的气流在周身环绕，慢慢渗透进来，冲刷着魂体，酥酥麻麻的，还挺舒服，比那破机器的粗暴扫描温柔多了，得劲！”杨大发传递着感受，他甚至不自觉地放松了灵魂本能的防御，像一只晒太阳的猫般，惬意地“眯”起了眼睛（意识层面的）。

　　苏清璇也同样感觉到一股温和而醇厚的力量，如同春日的阳光，试图渗透进她的四肢百骸，抚慰着她因之前实验而残留的精神紧绷和灵魂层面的细微创伤，让她不由自主地更加放松。

　　青松道长察觉到苏清璇（身体）气息的变化，手中拂尘如行云流水般轻轻一扬，法咒的音调随之再变，变得更加悠远、深邃，仿佛在沟通某个遥远的存在。他试图以自身精修多年的纯阳法力为引，像一位高明的医者，用最柔和的手段，去探查、去梳理苏清璇识海中那两个交织在一起的灵魂脉络，理解他们共存的精妙结构，并看看是否能加以疏导稳固，让这被迫的“同居”少些摩擦。

　　他的法力，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带着善意与探究，小心翼翼地，终于触及到了杨大发那隐藏在苏清璇意识深处的灵魂本源……

　　就在接触发生的刹那——

　　异变骤生！

　　那感觉，绝非触碰到了一个普通的、甚至强大的灵魂！就仿佛一根轻柔的蚕丝，无意中触碰到了深埋于大地核心、历经亿万年锤炼的万年玄铁！不，甚至比那更甚！杨大发那历经武道世界尸山血海千锤百炼、又经过异界穿越时空壁垒疯狂淬炼的灵魂，其本质的“密度”、“强度”和“排他性”，远远超出了青松道长，乃至当今世上绝大多数玄门修士所能想象的极限！

　　那并非杨大发的恶意，甚至不是他主动的、有意识的反击，仅仅是他灵魂存在本身带来的、一种近乎绝对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般的本能排斥和难以撼动的“稳固性”！就像一滴露水无法穿透金刚石，一缕清风难以摇动万仞山岳！青松道长那足以安抚凶魂、度化厉鬼的精纯法力，在杨大发的灵魂壁垒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嗡——！”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源自灵魂本质层级的恐怖反震之力，沿着那缕法力丝线，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狠狠反向冲撞而回！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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