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 人类与歌

　　联合国所有幻梦境：

　　——塞拉伊诺大图书馆。

　　同时，这里也是联合国的总部之所在。

　　人类命运之所存。

　　世界仿佛沉浸在流离升腾的泡影之中。

　　庞大的星辰自高天之上坠落，化作绚丽的流星，埋没在无垠的沙漠里，泡沫破碎，溅起七彩的水花。

　　很快，便有更多的流星落下，如雨如幕，遮蔽了一切。

　　巨大的建筑只是静静的陈列着。

　　在那肃穆的建筑里，正有无数的文员们，来回奔走。

　　抱着手中刚刚收来的观测报告和检测，说着刚刚听来的各类申请和警报，成百上千的资料和文书飞速的流转。

　　每个人都带着困倦与匆忙，却发现还有无数的工作和任务堆积，甚至还在不断增多着。

　　有与众不同的脚步声响起。

　　西装革履，脚步不息的文员们抬起头，皆是望向了那个来人的方向。

　　白发的老人微笑，向着他们点头示意。

　　“晚上好。”

　　而在来者之后，更有五道不同的身影接连迈入了这里。

　　组成了联合国的巨佬们，在此刻，终于团聚于此。

　　而在这壮丽的建筑尽头，有尘封的辉煌大门正在缓缓被打开。

　　——决策室

　　“各位这边走。”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拉开了门，他快步走上前，来到了那六道身影之前。

　　近乎殷切的，招呼着各位来自各联的代表上前。

　　于是众人得以迈入。

　　吱嘎。

　　随之，那巨大沉重的大门再度关闭。

　　建筑内再度陷入了那低沉的喧嚣之中。

　　…

　　迈过幽邃的长廊之中，随着脚步响起的，便是升腾而起的火声。

　　在廊道的两边，橙红色的火焰逐渐亮起，照耀着众人的面庞。

　　前面的火焰未曾燃起，却照耀来了黯淡的血红色光芒。

　　像是自悠远处传来歌声。

　　嘈杂，难闻，搭配着那破旧老化，遍布尘灰的布祖基琴，吟诵出不属于人类，乃至这片世界上的符文。

　　却又带着一股特殊的意味。

　　以至于只要听到，哪怕没有任何的思考，都能理解歌声中的内容。

　　光头独眼的诗人不知从哪里搬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小凳子，穿着破旧礼服的身上，还绑着一根做工粗糙，起刺卷边的血色缎带。

　　谁都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

　　不过，那破旧长袍上沾染的血似乎可以解释这些了。

　　他坐在那仪事桌的尽头，把小凳子放在早就坐在那里的联合国代表一旁，自顾自歌唱。

　　歌声起初舒缓又轻快。

　　只是难听而已。

　　“先知啊，是你说，要有光。

　　——于是世界自此得明。

　　旅人啊，是你说，要有风。

　　——于是万物得以萌发生长。

　　帝皇啊，是你说，要有土。

　　——于是万物有了界限，彼此对立。”

　　在歌声停顿的间隙，来自英联的代表勾唇，冷笑。

　　“格赫罗斯，你倒是忠诚于祂们每一位至上主呢。”

　　没有人理他。

　　格赫罗斯，作为至上三主的代表，更是作为引领毁灭之先驱，每当他到来这里，来到这片属于人类的土地上，便会有注定到来的毁灭紧随其后。

　　此时，化作人类模样的幻梦境大君——格赫罗斯正轻晃着手中的布祖基琴，再度唱起了那刺耳难听的诗歌。

　　如同欢迎他们的到来，愿意为此献上自己所编篡的旁白那样。

　　只是那琴声已然变得充满愤怒与仇恨。

　　如此感概。

　　“人类啊，人类…

　　为何，要掀起滔天的悖逆，为何，要对着那至上举剑反叛。

　　为何，要犯下举世难容之罪孽！”

　　噔！

　　有弦崩断了。

　　自那位大君的指尖滴下漆黑的血，落在地上。

　　他仍然在歌颂。

　　只是终于显出几分凄切悲凉的样子。

　　“汝唤祂梦之主，又为何伐下祂的头颅，令祂再无从预言？”

　　众人终于停止了围观。

　　迈入了那空旷陈旧的房间。

　　有火燃起。

　　呼！

　　呼！

　　一室于此刻瞬间明朗。

　　满室皆明。

　　来自华联和魔法联盟的代表，在此刻，缓缓入座。

　　歌声再度响起。

　　“汝唤祂爱之主，却为何挖走了祂的心脏，使祂再无从指引求助之人？”

　　英联与美联的代表入座。

　　“汝唤祂心之主，却为何钉落祂的四肢，令祂永垂于渊之圣座？”

　　法联和俄联的代表入座。

　　不过片刻的沉默。

　　在大君再度开口吟唱之前，有人说话了。

　　第一个开口反驳的。

　　正是华联的代表。

　　“祂所规划的，唯剩盲目与愚蠢而已，又谈何无暇的理想可言？”

　　后面的俄联代表简直要为他鼓起掌来了。

　　好骂，好骂！

　　太对了哥！

　　当初若非魔法联盟和华联正处于鼎盛时期，而梦之主又是三位至上主里威胁指数最大的，俄联早就跟着一起去打梦之主了。

　　不然自己哪里会轮到和法联的家伙一起去讨伐心之主。

　　思索了片刻后，美联的代表也开口了。

　　“祂所许诺的，不过欺骗和悲伤罢了，又谈何正确的道路呢。”

　　俄联的代表上前，在身旁的法联哥们开口之前，抢先说出了话。

　　“祂所赐下的，仅余疯狂与争斗了，谈何最初的本心呢？”

　　格赫罗斯只是轻轻摇头。

　　他伸手，再度弹唱起手中的布祖基琴。

　　他的语调嘈杂难听，就连口中词句都颇为混乱，只能吐出混乱的字符。

　　最后，他说道。

　　“今日之拜访，是向诸位昭告至上主们的意旨。

　　——圣战必将再度到来。”

　　众人沉默。

　　不过，随着华联的代表，白发老人的视线扫去，却没有看到有人露出震惊和疑惑的神情来。

　　都提前知道了啊…

　　自己这边最早得知的消息，是通过已然堕落成爱之侍者的学生的警告。

　　那么，这些家伙呢？

　　虽说在明面上要讨伐至上主，喊着不死不休，可多多少少，都和那三位主有着别的合作或交易了吧…

　　这次说话的，是一只长着不同的鳞片，同样有着各类尾巴，有着蜥蜴一般的身体，脑袋宛若狐狸的生物。

　　它是魔法联盟的代表。

　　“回答我！格赫罗斯！

　　这是否意味着，至上三主已然，完全复苏？！”

　　可格赫罗斯没有回答它。

　　他只是抱着手中的布祖基琴，沙哑的声音再度吟唱起自己编篡的诗歌。

　　“人类啊，人类…

　　你为何发问？

　　你为何哭喊？

　　你为何沉默？

　　所剩的先知无言，旅人垂眸，帝王静默。”

　　格赫罗斯最后的声音仍然在低沉的飘荡。

　　“人类啊，人类。

　　汝等将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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