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权利的游戏——远未结束

　　哈涅尔站在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所有的喧嚣——民众的欢呼、国王的演讲、风的呼啸——都在瞬间远去，只剩下他自己那擂鼓般狂跳、却冰冷到极致的心跳声。

　　卡伦贝尔？！

　　那个贫瘠、混乱、位于刚铎南部边境最不起眼的角落，刚刚被奥克“袭击”、镇长刚刚“战死”的破落小镇？！

　　这就是他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甚至不惜背负污名、打断议长孙子的双腿，最终换来的结果？！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瞬间刺向观礼台前方那几张面孔——

　　佩兰都尔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灰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与掌控之中。

　　他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令人心寒。

　　印拉希尔议长的嘴角，则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快意的弧度，那眼神中的恨意与幸灾乐祸几乎不加掩饰。

　　哈涅尔当众打断他孙子的腿，如今被发配到那种地方，无疑是对他最好的安慰和报复。

　　而那位刚刚加冕、接受万众朝拜的埃雅尼尔二世国王，此刻正用一种看似无比诚恳和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那目光背后，隐藏的却是帝王心术的冷酷与不容拒绝的意志。

　　一瞬间，哈涅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礼服的内衬！

　　他还是太年轻了！太天真了！

　　他以为自己看透了权力的游戏，利用了各方的矛盾，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但他低估了这些真正在权力巅峰浸淫数十年的老狐狸们的狠辣与果决！

　　低估了政治交易背后那赤裸裸的、可以随意践踏生命的血腥规则！

　　这就是权利的游戏！

　　不是你算计我，就是我吞噬你！

　　没有温情，没有道义，只有利益和利用！

　　奥克袭击了卡伦贝尔？

　　埃尔德林镇长战死？

　　赤裸裸的谎言！

　　哈涅尔几乎可以肯定，那位仅有几面之缘、看似热情实则精于算计的埃尔德林镇长，根本就是被当成了牺牲品！

　　他的死，不过是为了给哈涅尔“让路”，为了给这个流放计划找一个冠冕堂皇、甚至能博取同情的借口！

　　用奥克袭击作为借口，简直是一石二鸟的毒计！

　　既能让埃尔德林这个知晓些许内情、却又无足轻重的小卒子彻底闭嘴，又能让原本就贫瘠混乱的卡伦贝尔雪上加霜，变得更加需”一位英雄后裔去拯救和振奋！

　　而拉海顿领主阿德拉希尔，作为埃雅尼尔的铁杆心腹，将他哈涅尔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无疑可以随时监视、控制，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让他意外地消失在那片危机四伏的边境土地上！

　　好算计！好狠毒！

　　哈涅尔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愤怒和……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权力的血腥与残酷！

　　一个人，可以就这样无缘无故地被牺牲掉！

　　一个镇子，可以就这样被轻易地当作政治博弈的筹码和牺牲品！

　　但是，他能拒绝吗？

　　不能。

　　此时此刻，全米那斯提力斯的目光，无论是台上权贵的，还是台下无数民众的，都聚焦在他身上。

　　埃雅尼尔用最动听的言辞，将他捧到了“英雄后裔”、“刚铎精神图腾”的高度，将卡伦贝尔的“苦难”与“需要”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他若拒绝，便是置刚铎子民的苦难于不顾，便是辜负了新王的信任与恳求，便是玷污了哈多家族传承的荣耀与责任！

　　他会被瞬间打回原形，甚至比之前更加不堪，成为一个自私自利、徒有虚名的懦夫！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谋划，都将付诸东流！

　　他没有任何选择！

　　哈涅尔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压下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与不甘。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仿佛都带着血腥和阴谋的味道。

　　他缓缓抬起头，迎向埃雅尼尔那期盼的目光，脸上努力挤出一丝符合英雄后裔身份的、带着沉重与决然的肃穆。

　　他向前一步，走到观礼台边缘，对着埃雅尼尔的方向，微微躬身，用一种刻意压抑着情绪、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责任感”的沙哑声音回应道：

　　“陛下的恳求，卡伦贝尔的苦难，哈涅尔……听到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广场上却异常清晰。

　　“哈多家族的血脉，流淌着守护与牺牲。既然王国需要，子民呼唤，我，莱戈拉斯·哈涅尔，身为胡林子孙，义不容辞！”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和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屈辱。

　　埃雅尼尔的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感动的笑容。

　　佩兰都尔适时地上前一步，用他那永远平稳无波的声音，庄重宣布：

　　“以国王埃雅尼尔二世陛下与刚铎议会之名，兹任命：莱戈拉斯·哈涅尔，哈多家族嫡系后裔，为刚铎王国卡伦贝尔镇及其附属领地之世袭领主！望其恪尽职守，安抚地方，重振卡伦贝尔之荣光！”

　　世袭领主？

　　听起来不错。

　　但谁都知道，那只是一个贫瘠、危险、几乎被遗忘的边境小镇的世袭头衔，一个华丽而冰冷的枷锁！

　　任命宣布的瞬间，观礼台上的反应各异。

　　埃雅尼尔脸上是得偿所愿的沉稳与掌控一切的淡然。

　　佩兰都尔依旧是那副超然物外、仿佛只是履行公事的模样。

　　印拉希尔嘴角的冷笑更加明显，甚至带着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意。

　　凯勒布林眼神复杂，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政治现实的默认。

　　而埃雅努尔王子，则似乎完全没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父亲如此看重哈涅尔，是件好事，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容。

　　哈涅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一片冰冷。

　　他站在那里，接受着台下民众因为他勇于承担重任而再次爆发的、更加热烈的欢呼和敬意。

　　“哈涅尔少爷万岁！”

　　“哈多家族万岁！”

　　“卡伦贝尔有救了！”

　　听着这些真诚却愚昧的欢呼，哈涅尔只觉得无比讽刺。

　　他赢了，又好像彻底输了。

　　他获得了领地和头衔，却失去了一切主动权，被放逐到了权力的边缘。

　　这场登基大典，对他而言，不是荣耀的加冕，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血腥的流放开端。

　　权利的游戏，他以为自己已经入门，此刻才惊觉，他连门槛都还未真正踏过。

　　卡伦贝尔……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火焰。

　　好吧，既然你们把我送到那里……那就看看，这片被你们视为流放之地的土壤，能否真的困住一只……渴望翱翔的雏鹰吧。

　　这场游戏，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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