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立威

　　码头上，博格那嚣张刺耳的声音还在回荡，连同他手下那群人猥琐的哄笑，像是一盆脏水泼在清晨的港口。

　　他和他那七八个手下，刻意围拢过来，形成半包围之势，目光肆意地在维拉身上扫视，充满了侮辱性的意味。

　　“怎么不说话了，小野猫？昨晚在酒馆里不是挺风骚的吗？还知道害羞了？”博格咧着嘴，露出满口黄牙，言语越发下流，“还是说，被老子说中了心事，想着……”

　　维拉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经营碎锚多年，她不是没受过气，但如此赤裸裸的当众羞辱，还是让她怒火中烧。

　　然而，她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神色平静、但眼神愈发深邃的哈涅尔，强行将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怒骂咽了回去。

　　她知道，领主大人今天来码头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坏事。

　　她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去，试图无视这些污言秽语，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她内心的屈辱和愤怒。

　　凯洛斯见状，上前一步，沉声道：“博格！这里是索罗斯家的码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带着你的人，离开！”

　　博格闻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满是鄙夷地上下打量着凯洛斯：“哟呵？我们的大少爷终于敢出声了？可惜啊，一个被扔在码头自生自灭的边缘人，说话跟放屁没什么两样！你看看，这里有谁会听你的？”

　　他的目光扫向周围那些索罗斯家族的工人和工头。

　　然而，正如他所料，大部分人都移开了目光，假装忙碌，或者干脆抱着胳膊，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没人把这个被家族排挤的吉祥物少爷放在眼里。

　　那几个明显是卡斯伯特心腹的工头，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甚至有人对着博格隐晦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

　　博格得到鼓励，气焰更盛，狞笑着上前一步，伸手似乎想去摸维拉的脸：“小娘们，别给脸不要脸……”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维拉的前一刻，一个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冰锥，刺破了嘈杂的空气：

　　“维拉，你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忍气吞声了？”

　　说话的是哈涅尔。

　　他依旧站在原地，表情淡漠，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却让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维拉浑身一震！

　　领主大人这句话，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

　　她瞬间明白了哈涅尔的意思——无需再忍！

　　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爆发！

　　维拉眼中寒光一闪，不等博格反应过来，她猛地一个箭步上前，身体如同猎豹般敏捷，右腿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地、精准地踹在了博格的胸口！

　　“砰！”

　　一声闷响！

　　博格那壮硕的身躯竟被这一脚踹得直接离地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身后几个手下身上，引发一片惊呼和混乱。

　　“咳咳……混蛋！臭娘们！敢动手！”博格捂着剧痛的胸口，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又惊又怒，指着维拉尖声嘶吼，“给老子上！把这娘们给我绑了！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她不可！”

　　他手下的那群人如梦初醒，虽然被维拉刚才那一脚震慑，但仗着人多，还是纷纷抽出随身的短棍、匕首，面色凶狠地围了上来。

　　维拉摆出防御姿态，眼神锐利，同时急促地对哈涅尔低声道：“领主大人！这里危险！您先走！”

　　然而，哈涅尔却轻轻摇了摇头，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与维拉并肩而立。

　　他平静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没有丢下自己人，独自逃走的习惯。”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维拉心中猛地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感动涌上心头，瞬间冲散了些许紧张。

　　她用力点了点头，眼神更加坚定。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博格的手下已经挥舞着武器冲了过来！

　　“够了！！”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般炸响！

　　这一次，声音来自凯洛斯！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这个一向被视为懦弱、边缘化的少爷，猛地一步跨出，径直走到了剑拔弩张的两伙人中间，直面着刚刚爬起来的博格！

　　凯洛斯此刻的眼神，与平日那种温顺、隐忍截然不同，里面燃烧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终于爆发的怒火和决绝！

　　博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第一次从这个废物少爷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实质性的压迫感。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觉得失了面子，色厉内荏地吼道：“凯洛斯！这是我和碎锚之间的私事！我劝你做好你的吉祥物就行，别他妈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多管闲事？”凯洛斯冷笑一声，那笑容冰冷而陌生，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提高，清晰地传遍整个码头区域，“这里是索罗斯家族的码头！我，凯洛斯·索罗斯，是家族委任的港口负责人！你们在这里闹事，打的是我索罗斯家族的脸！是看不起我们索罗斯家族吗？！”

　　“我看不起的是你！”博格啐了一口，毫不客气地骂道。

　　他身后的手下，以及周围那几个卡斯伯特派系的工头，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充满了对凯洛斯的蔑视。

　　其中一名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疤的工头，笑得尤其大声和放肆，他名叫巴顿，是卡斯伯特的铁杆心腹，平日里架空凯洛斯最卖力的就是他。

　　凯洛斯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缓缓转向巴顿，以及他身边那几个同样面带讥笑的工头。

　　巴顿感受到他的目光，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傲慢地挺起胸膛，挑衅地回望着凯洛斯。

　　凯洛斯不再看博格，而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巴顿。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众人的心跳上，码头上原本的喧嚣不知何时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哈涅尔静静地看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凯洛斯在巴顿面前站定，两人距离极近。他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巴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巴顿，刚才……你笑的最大声吧？”

　　巴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更加夸张的嘲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凯洛斯：“是又怎么了？凯洛斯少爷？我说的有错吗？您除了会站在这里说几句漂亮话，还能干什……”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

　　“噗嗤！”

　　一声利刃刺入肉体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凯洛斯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此刻，那匕首已经精准而狠辣地、整个刃身都没入了巴顿的胸口！

　　正中心脏！

　　巴顿脸上的傲慢和嘲弄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愕、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凯洛斯那张冰冷的脸，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

　　凯洛斯面无表情，手腕猛地一拧，然后干脆利落地抽出了匕首。

　　一股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巴顿胸口飙射而出，溅了凯洛斯半边身子和脸颊！

　　巴顿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随即“砰”地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刹那间，整个码头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狠辣无比的一幕惊呆了！

　　博格和他手下脸上的狞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那些原本幸灾乐祸的索罗斯家工人，也全都骇然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凯洛斯缓缓转过身，他半边脸颊和衣袍上沾满了殷红的、尚且温热的血迹，手中紧握的匕首尖端，一滴粘稠的血液正缓缓滴落，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目光如同嗜血的狼，扫过在场每一个索罗斯家族的人，最终定格在脸色发白的博格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染血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码头上：

　　“我说了，我，凯洛斯·索罗斯，是这里的负责人！”

　　“还有谁有异议？！”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大的骚动！

　　但这一次，不再是哄笑和蔑视！

　　那些原本隶属于索罗斯家族的工人、水手，在短暂的震惊和迟疑后，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在几个反应快的、或许本就对凯洛斯抱有同情或对巴顿不满的小头目带领下，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不再是无动于衷的看客，而是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不是围向凯洛斯，而是瞬间将博格以及他带来的那七八个手下，死死地围在了中间！

　　刀剑出鞘的声音，棍棒握紧的声音此起彼伏。索罗斯家族的人，此刻用行动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博格和他手下的人，面对这瞬间逆转的局势和周围虎视眈眈、眼神凶狠的人群，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一个个面如土色，冷汗直流，惊恐地看着那个站在血泊中、如同杀神般的凯洛斯少爷。

　　维拉看着这一幕，长长舒了口气，看向凯洛斯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异样。

　　哈涅尔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满意的弧度。

　　立威，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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