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毒蛇

　　巨石后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但恐惧并未远离，幽暗的森林仿佛一张巨大的、沉默的网，将两个孩子紧紧包裹。

　　沈砚背靠着冰冷潮湿的苔藓，全身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警惕地留意着四周任何细微的动静，尤其是那双曾在灌木丛后窥视的、冰冷的眼睛。

　　然而，除了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的鸟鸣，那片灌木丛再无异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极度紧张下的幻觉。

　　但沈砚知道不是，那眼神中的恶意，如同实质，仍让他脊背发凉。

　　“阿砚……”萧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他紧紧挨着沈砚，小手死死攥着沈砚的衣角，小小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那……那双眼睛……是什么？”

　　“不知道，”沈砚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可能是野兽，也可能是……人。但不管是什么，我们得离开这里。”一直待在这个相对开阔的巨石旁，目标太明显了。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再次确认那片灌木丛后似乎空无一物，但那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他拉起萧彻：“走，我们往溪流上游去，有水的地方，或许能找到路，或者……至少不会渴死。”

　　萧彻用力点头，此刻沈砚是他唯一的依靠。

　　两个孩子猫着腰，尽量利用树木和灌木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隐约能听到水声的方向挪动。

　　林间的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腐殖质和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不时有枯枝断裂发出轻响，每次都让他们的心提到嗓子眼。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一条清澈但湍急的溪流出现在眼前。

　　溪水冰冷刺骨，两岸是滑溜溜的卵石和茂密的喜湿植物。

　　“沿着溪流走，应该能走出去。”沈砚松了口气，指着上游方向。这至少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目标。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踏上一块较为平坦的溪边岩石时，异变再生！

　　萧彻脚下一滑，踩到了一片湿滑的青苔，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朝着旁边一丛茂密的、开着诡异紫色小花的毒草丛跌去！

　　“小心！”沈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拉。

　　就在萧彻被拉回来的瞬间，那丛毒草深处，一道细长的、色彩斑斓的影子如同闪电般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萧彻因惊吓而微微裸露的脚踝！

　　那是一条蛇！头呈三角，色彩艳丽，是剧毒的标志！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反应——他猛地将萧彻完全扯到自己身后，同时用自己的右臂挡了上去！

　　“噗！”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闷响。

　　沈砚只觉得右手腕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

　　他低头，只见一条约莫两尺长的斑斓毒蛇，正死死咬在他的手腕内侧，毒牙深陷！

　　“啊！”萧彻吓得尖叫出声，小脸瞬间惨白如纸。

　　“别动！”沈砚强忍着钻心的疼痛和瞬间涌上的恶心感，左手如电，精准地掐住了毒蛇的七寸！

　　那蛇剧烈扭动，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蛇掼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蛇头，用力碾了几下，直到那蛇彻底不再动弹。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沈砚这才来得及看向自己的伤口。

　　手腕上，两个清晰的、深色的牙印周围，皮肤已经开始迅速肿胀、发黑，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伴随着明显的麻木感，顺着手臂向上蔓延。

　　“阿砚！阿砚！你流血了！你被蛇咬了！”

　　萧彻看着沈砚瞬间变得乌黑肿胀的手腕，吓得魂飞魄散，眼泪夺眶而出，慌乱得不知所措，“怎么办？怎么办？你会不会死？呜呜……”

　　“别……别哭……”沈砚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感觉视线有些模糊，耳鸣声嗡嗡作响，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知道，这是毒素在迅速扩散！

　　就在这时——

　　【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遭受神经性毒素入侵！】

　　【毒素分析中……成分复杂，毒性剧烈！】

　　【生命体征下降！心率异常升高！神经系统受抑制！】

　　【紧急预案启动！能量优先用于抑制毒素扩散！】

　　【系统功能部分受限……绑定度强制提升至20%以维持基础生命活动……】

　　【建议：立即清除毒液，阻止毒素继续侵入！寻求解毒血清！】

　　一连串尖锐、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警报音如同钢针般刺入沈砚几乎要陷入混沌的意识！

　　那个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治国辅臣系统”，在此刻生命受到致命威胁时，发出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发黑，萧彻带着哭腔的呼喊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沈砚全靠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没有立刻倒下。

　　“萧……彻……”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听着……按我说的做……”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指了指地上那条死蛇：“把……把它捡起来……带上……可能……有用……”

　　太医或许能根据蛇尸辨认毒素，配置解药。

　　然后，他颤抖着指向溪水：“快……帮我……用水……冲洗伤口……用力……把毒血……挤出来……”

　　他记得前世模糊的急救知识，被毒蛇咬伤后，立即冲洗、排毒是关键。

　　萧彻看着沈砚痛苦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那迅速恶化、触目惊心的伤口，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他淹没。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阿砚是为了救他才被咬的！如果他倒下了，阿砚就真的没救了！

　　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和力量。

　　他先是用颤抖的手，捡起地上那条冰冷僵硬的死蛇，嫌恶和恐惧让他差点呕吐，但他死死忍住，将其塞进腰间一个原本用来装零嘴的空布袋里。

　　然后，他冲到溪边，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喝水用的小银杯，舀起冰冷的溪水，冲到沈砚的伤口上。

　　水流冲淡了血迹，露出更加狰狞的乌黑牙印。

　　“挤……用力挤……”沈砚靠在岩石上，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只能凭借着本能指示。

　　萧彻咬紧牙关，用自己那双从未做过重活的小手，死死按住沈砚伤口的上方，然后低下头，几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挤压伤口周围！

　　黑色的毒血混着清水被挤出，滴落在溪边的石头上，发出滋滋的轻响。

　　萧彻一遍又一遍地冲洗、挤压，不顾溪水冰冷刺骨，不顾双手被毒血沾染，小小的脸上满是水渍，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泪水。

　　沈砚感觉自己的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麻木感正向着肩膀和胸腔蔓延。系统的警报声在脑海中尖锐回荡，仿佛死亡的倒计时。

　　视线越来越暗，萧彻那带着哭腔、一遍遍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遥远……

　　他是不是……要死了？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

　　他还没有真正开始守护萧彻，还没有看到那个小哭包长大，变得坚强……他怎么能死在这里？

　　“萧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模糊地吐出两个字，“……别怕……”

　　然后，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了他的意识。

　　“阿砚！阿砚！你醒醒！你不要睡！呜呜……你醒过来啊！”萧彻看着沈砚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吓得肝胆俱裂。

　　他徒劳地继续挤压着伤口，却发现能挤出的毒血越来越少，而沈砚的呼吸也变得微弱而急促。

　　巨大的绝望和恐慌，如同这幽暗的森林，将年仅八岁的萧彻彻底淹没。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救阿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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