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黄河五虎

　　想要改变，牺牲自然无法避免！

　　但或许只有一个人不再将别人的牺牲视作理所当然，在做每一个决策前首先考虑不牺牲，才有可能导向一个好一些的结果！

　　胡思乱想之际，赵眘被带到了一个殿宇门口，让了进去之后，外面站了一个禁卫军班直。

　　“若是大人有任何吩咐，只管开口，小的只在殿外伺候！”

　　这里便是完颜亮准备囚禁自己的地方了！

　　当然，这只是完颜亮的想法，赵眘进宫自然是有其他目的！

　　处置完颜鲁德就不想了，自己不答应完颜亮的要求，自然不会处置他的，不过对于赵眘来说，这也无关紧要，现在吃饱喝足，高枕软榻，自然是要好好休息！

　　睡着睡着，赵眘在梦中泪流满面！

　　这世间不知有多少像赵立这样的人，为国牺牲，却不曾留名，他们保住了大宋的半壁江山！然而这朝堂君臣却浪费了二十年！

　　二十年啊！

　　好多人因为这场战乱都不曾活到二十岁！

　　每浪费一个时辰，赵眘都觉得是对英烈的亵渎，因此他才冒险直入中都，寻找破敌的契机，但他如此，其他人未必如此！

　　张浚自回了朝堂，每日介便是与秦桧一党勾心斗角，与其说他是主战派，不如说他是主抗战派！敌人打来定然是要拼命守的，但是北伐就算了！

　　李文会时不时讽刺一下李焘，两人的矛盾也被秦桧党抓住了把握，整日里也是吵得不可开交！

　　近日科举要开，众人又将争吵的焦点放在了科举上，恨不能在这场考试中，尽数争取到己方的人才！

　　现在看来完颜亮有一样是对的！

　　大宋不管做什么决策，满朝诸公吵吵嚷嚷，没有一两个月根本无法达成共识！

　　而大金则不同，一道圣旨既下，举国遵令而行！

　　这种模式在组织调动上有着巨大的优势，特别是——战争！

　　赵眘愈发的忧心忡忡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晚间，用了晚膳，赵眘提出要出去走走，却被拒绝了！原因是这宫中女眷甚多，多有不便！

　　没奈何，回去打了会八段锦消消食！

　　等到月上中天，万籁俱寂，阳气衰退，阴气最盛之时，赵眘猛地一跃，站到房梁上，顺着椽子攀了上去，而后轻轻揭开一片瓦！

　　良久之后没有动静，便再次揭开一片瓦！

　　两片瓦揭开，月光便如洒了进来，如洁白的丝绸，映得人浑身舒适！

　　再揭开一片瓦，便能勉强探出头去，但赵眘没有这般行事，而是伸出一只手去，在瓦上轻轻扣了扣！

　　箜！箜！箜！

　　声音不会超过一只狸猫，如此，即便有人发现，也有退路！

　　外面没有呼喊声！

　　赵眘准备探出头去看看！

　　忽听到有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赵眘发力的臂膀再次缩了回去！

　　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应当是巡夜的士卒！

　　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看样子是远去了！

　　赵眘悄悄探出头去！

　　外面清凉如水，与大宋皇宫遍地树木不同，金国宫中没什么树木，可能是为了防贼，也可能是便于射箭！

　　不论如何，宫中没有外面的蝉鸣与蛙鸣，显得格外宁静！

　　人走路的声音便显得极大！

　　更让赵眘苦恼的是，这皇宫建筑之间相距极大，无法直接在房顶行走！

　　但总要去看看的！

　　毕竟！

　　来都来了！

　　赵眘又揭开了三片瓦，斜着身子挤了出去！

　　他觉得有些吃力，暗道明日可要少吃些了！

　　上了房顶并未急着到处走，而是四处张望一番，确定禁卫军巡逻的路线。

　　理论上禁卫军的巡逻路线都是设计好的，没有死角，但在某个时间节点下自然是有死角的，特别是对于赵眘这种高手来说！

　　很快赵眘便摸清楚了大致的路线。

　　并没有话本中动不动就上房顶监视这种方式！

　　但在大殿二楼栏杆处还是设了许多暗哨！

　　他们也是在二楼来回走动巡视，并不会死死盯住所有角落！

　　人是无法长久将注意力放在同一个位置的！

　　只要走动，赵眘便能找到他们视线的间隙。

　　一炷香后，他上了一个大殿顶，悄悄揭开一片瓦看去，却是御书房，还亮着灯，房中藏书极多，一面墙上有着详尽的宋金地图，但此刻没有人在！

　　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便下来继续向前！

　　但他没想到的是，与前面处理国事的区域不同，御书房已经处于后宫了，下一个宫殿，居然是女官住处，十几个女官整齐地睡在此间，若无皇帝召唤侍寝，便一直睡在此处！

　　十几人中倒有三四个春光乍现！

　　赵眘觉默默盖上瓦片，去了下一个宫殿。

　　这个应当是个宠妃的宫殿，居然一人独居于此。

　　但这个女子并未睡觉，香肩半露——扎着小人！

　　赵眘愈发无语，下一个！

　　还是一个独居的女子，死死抱着被子，扭曲着身体，哼哼唧唧不知在干什么！

　　下一个！

　　完颜亮正在此间！

　　赵眘顿时屏住了呼吸，完颜亮的功夫不知高也不高，若是听到自己的呼吸那便不妙了！

　　咦！

　　这女真人玩得真花！

　　金钱鼠尾辫还有这种作用？

　　有些辣眼睛！

　　居然是个幼女！简直是禽兽！

　　下一个！

　　连翻了十几个，尽数是后宫嫔妃居住之所，他都快吐血了！

　　奇怪的是，并没有发现年纪很大的太妃之类的！

　　赵眘有些疲惫地看着前面角落处最后一间大殿，这间大殿很大，与之前的嫔妃宫殿颇有不同！里面现出极其明亮的灯光！

　　就是这个了，若这个再无收获，便回去睡觉！

　　赵眘打着哈欠往前挪去，这一晚什么收获也无，这大金宫殿当真无聊至极！

　　“什么人！”刚到这座大殿阴影下，一声大喝响起！

　　“嗖嗖嗖！”

　　而后便是一阵利箭破空之声传来！

　　赵眘心中警铃大作，夜空之下视线不明，竟然看不到箭矢来路！

　　若是辛弃疾在此，说不得能凭着绝世的听力躲开箭矢，但赵眘没这个本事！

　　间不容发之际，赵眘猛地提气，全力向着旁边滚了过去！

　　若是对方箭法高明，箭矢尽数射在自己的藏身之地，那便能避开，若是不能，便结果难料了！

　　一息之后，叠加态坍缩成现实！

　　一支箭扎入赵眘的手臂！

　　“中了！”

　　那边大声道！

　　而后在阴影中跳出几个人来！

　　灯下看去，都着了禁卫军的装束，但从他们的身形与动作看来，绝非普通警卫军！

　　赵眘龇牙咧嘴看着扑向自己的五人！

　　这些人呼吸绵长，动作轻盈，脚踏之处，青砖碎裂，目中精光闪烁！

　　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来吧！

　　头里之人手执一杆虎头枪，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那长枪舞若梨花，枪尖飘忽不定，笼罩了全身！

　　赵眘若是极尽所能，倒是能避开此人的长枪，但落后半步之人的双刀却是无法避开了！

　　那人的双刀舞得泼水不进，若是闪开了第一人的长枪，只怕还来不及发力做下一个动作，便要被双刀剁为肉泥！

　　此时哪里还有时间容得赵眘细想！

　　枪法再神，也是人控！

　　赵眘深吸一口气，猛地腾身而起，空中转身发力，同时注视着来人的手腕！

　　枪花的轨迹随着手腕的发力而转！

　　就是现在！

　　赵眘猛地发力，一脚踢在枪尖处！

　　中！

　　那枪荡了开来，撞在随即而来的双刀客身上！

　　“咦？”

　　虎头枪之主似乎没料到对方居然能空手破开自己的强势，大为惊讶！

　　双刀客吃这一撞，散了内劲，退后半步，伺机再发！

　　第三人抢了出来，挥棍朝着赵眘的天灵盖砸了下来！

　　三人的攻势如巨浪般接踵而至，若非破开了第一人的长枪，这连绵不断的攻势论谁也闪避不开了！

　　赵眘心中惊喜交加！

　　惊的是这般绝世高手大都是单打独斗难遇敌手，而这三人居然配合默契至极，如臂指使，更可怕的是后面还有同样配合丝滑的舞峨眉刺者与一个手执瓮金锤的大汉！

　　喜的是舞棍的第三人，使的是——盘龙棍！

　　单手上举，托住长棍，而后短棍便猛地击向赵眘后背！

　　那人嘴角一咧，现出得意之色，这便是盘龙棍的绝妙之处了，长棍连着短棍，防得了长棍劈，便防不住短棍砸！防得住短棍扫，防不住长棍戳，一招便是两招，一两招之间，管叫你手忙脚乱，束手就擒！

　　随后此人的笑便僵在了嘴角！

　　只见赵眘微微扭动屁股，张开肘腋，轻轻将短棍夹在了腋下！

　　夹——夹住了！

　　两人动作丝滑至极，似是配合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这不可能！”那人口中惊呼！

　　赵眘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满面！

　　“今日教你看看真正的盘龙棍！”

　　赵眘手腕发力，猛地一抖，一送！

　　长棍猛地砸在第三人胸口！

　　那人喷出一口鲜血，向后飞去！

　　此时第四人已经贴了上来，峨眉刺朝着腹部斜向上刺来！

　　那边长枪客与双刀客也再次揉身而上！

　　好赵眘！

　　短棍下砸，狠狠砸在第四人手腕，那人也是个狠厉至极的角色，重击之下并不撒手，而是狠狠扎入赵眘的手臂！

　　赵眘怒吼一声，将长短棍之间的铁链在此人脖子上绕了一圈，转动身形，背负长棍，猛地此人甩向长枪客与双刀客！

　　星夜本就不明，那人身在空中闪避不及，先被长枪扎入腹中，又被双刀劈头盖脸一阵乱剁！

　　霎时没了声息！

　　“嗡”的一声，此刻短棍已经在尸体身上绕开了一圈荡向双刀客！

　　双刀客丝毫不为同伴之死心痛，冷哼一声，破开短棍！

　　然而短棍在尸体脖子上绕了一圈再飞出来，其势极盛！

　　双刀客被砸得身形一个趔趄！

　　就是现在！

　　赵眘调转长棍棍身！

　　戳棍！

　　碗口粗的长棍如冲城锤般撞向双刀客！

　　双刀客身形未稳，闪避不及，大喝一声将双刀砍向来棍，希望能破开长棍来势！

　　长棍很粗，棍头包了熟铜，但双刀同样锋利至极，那使刀之人也是绝世高手！

　　只听“哗啦”一声，双刀劈开熟铜，破入长棍中，将一根长棍劈作三片！

　　赵眘大喝一声，再次发力，那棍枪出如龙！

　　中间的一片如枪尖般刺入双刀客胸口！又自背后透出！

　　鲜血淅淅沥沥，从棍尖滴下！

　　双刀客死得不能再死了！

　　与此同时，长枪再次临身！

　　赵眘再也来不及闪避！

　　肩头发力，将背上的短棍抖动起来，勉强挡了一下长枪！

　　那虎头枪来势甚急，哪里挡得住！

　　枪尖划破后背，带下大片皮肉！

　　“啊！”

　　赵眘眼神一凛，如饿狼般死死盯住长枪客！

　　揉身而上！

　　一寸长一寸强！

　　一寸短一寸险！

　　赵眘此时才拔下手臂上的峨眉刺！

　　趁着那人的长枪来不及回转，猛地扎进那人心口！

　　呛啷啷！

　　长枪颓然落地！

　　赵眘如牛般喘息，浑身是血！

　　双目死死盯着眼前手执双锤之人！

　　远处还有一人手抚胸口坐在地上，乃是丢了盘龙棍之人！

　　那壮汉鼻中沉闷冷哼一声，让赵眘想起了陈奇！

　　那人手中双锤互击，发出更为沉闷的嗡鸣声！

　　竟然是金属实心的！

　　这对锤怕不是有两百斤！

　　赵眘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过李元霸四百斤的锤，而现实中只怕是十余斤的狼牙棒能舞动的便很少了！

　　那人一步步走过来，走得极慢，但每一步都如大山倾倒，令人窒息！

　　赵眘身受重伤，逃是逃不掉了！只得默默捡起虎头枪！

　　铛！

　　虎头枪重又掉在地上！

　　难道连番厮杀，竟然连提起枪的力气也没有了吗！

　　“呵呵呵呵呵！是不是感觉没力气了！”墙角箕坐之人哈哈大笑，忽地又咳嗽起来，咳了一阵，吐出一口鲜血，再次喘息半晌方定！

　　“我们黄河五虎纵横天下三十年，早已无敌，没想到今日栽了！但你也讨不了好处！你那箭伤处是不是有些麻痒难耐！那是胡大人的剧毒，这世间无人能解！”说完再次凄厉大笑起来！

　　赵眘脸色惨白，原以为是脱了力，没想到居然是剧毒！

　　一阵无力传来，赵眘单膝跪地，呼吸也急促起来！

　　然而那壮汉并未打算等他毒发！提着大锤继续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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