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意识的抉择

　　成功了！清霜那凝聚了全部力量与意志的【一线寂灭】，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在古神拉斯特拉曼最得意、最毫无防备的瞬间，狠狠刺入了其本源核心！那源自“有序寂灭”的极致寒意与终结之意，在那充满“无序虚无”的疯狂漩涡中轰然爆发，带来的破坏远超预期！

　　“呜——！！！”

　　古神那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怒的哀嚎，如同亿万冤魂的齐声尖啸，震得整个残破神殿都在剧烈摇晃，更多的廊柱和墙壁在哀鸣中崩塌，暗红色的晶石碎片如同血雨般落下。那片刚刚挣脱束缚的黑暗漩涡变得极不稳定，疯狂地扭曲、收缩、再膨胀，其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暴跌，那吞噬一切的暗红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混乱不堪。

　　它受了重创！前所未有的重创！

　　然而，我们为此付出的代价，同样惨烈。

　　凌清霜在斩出那超越极限的一剑后，已然力竭，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持剑的手无力垂下，身体靠着身后一块崩落的巨石才勉强没有倒下，冰蓝色的眼眸虽然依旧坚定，却充满了难以掩饰的虚弱，她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变得困难。

　　苏嫣然在完成最后的定位后，早已彻底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

　　雪儿也因为过度透支言灵之力而软倒在地，银白色的眼眸紧闭，小脸苍白，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她还活着。

　　我们这支残兵，在付出了几乎全部战力为代价后，终于赢得了这短暂而宝贵的……喘息之机？

　　不！

　　就在外部威胁被暂时重创，压力骤减的这短暂瞬间，我体内那头被暂时“安抚”和“利用”的凶兽，彻底撕毁了那脆弱的合作协议！

　　就是现在！它虚弱了！

　　吞噬！吞噬它！

　　放开！把这身体交给我！

　　让我们融为一体，去享用这顿盛宴！

　　烛龙意识的咆哮充满了最原始的贪婪与暴戾，它不再满足于引导，而是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旨在彻底湮灭我自我意识的疯狂冲击！那股源自同源、却更加凝练和霸道的暗金气血，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冲垮了我本就因消耗过度而变得脆弱的意志防线！

　　“呃啊——！”

　　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吼，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投入了熔炉，被那狂暴的意念疯狂灼烧、撕扯！视觉瞬间被一片血色和暗金充斥，耳边只剩下那疯狂龙吟的回响。右半身的龙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完成，冰冷的鳞片覆盖了整条手臂和半边胸膛，五指化作了狰狞的利爪，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感。

　　更可怕的是，那股意识开始如同病毒般，疯狂地侵蚀、同化我属于“林夜”的记忆、情感和认知。清霜信任的眼神，嫣然倾力的支持，雪儿全心的依赖，阿紫远程的关切……这些曾经支撑我走过无数绝境的羁绊，此刻在那纯粹的吞噬欲望面前，竟然开始变得模糊、遥远，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情感在迅速剥离，只剩下冰冷的、对力量的渴望。

　　放弃吧…渺小的自我…

　　融入我…成为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力量…永恒…才是终极…

　　它的低语带着一种令人沉沦的魔力，不断瓦解着我的抵抗。我感觉自己正在滑向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属于“林夜”的一切，都在被那古老的、庞大的意识洪流冲刷、稀释。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

　　我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我获得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我看到了身边重伤濒死的同伴，看到了那片因古神受创而暂时混乱、却依旧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黑暗漩涡。

　　如果我在这里被同化，被吞噬，那么烛龙意识掌控这具身体后，第一件事就是扑向虚弱的古神，完成那危险的“归一”。且不说它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一个融合了“有序寂灭”与“无序虚无”的、完整的“终末”化身，将会是何等可怕的存在？清霜、嫣然、雪儿……她们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被这新生的“怪物”视为微不足道的尘埃而抹去！

　　而如果我坚守自我，强行压制，以我目前的状态，根本不可能长时间对抗这头因古神受伤而变得更加兴奋和强大的凶兽。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被吞噬，或者……在对抗中灵魂崩溃，形神俱灭。

　　前有狼，后有虎。不，是体内有一头更危险的猛虎！

　　难道……真的没有第三条路了吗？

　　压制，是同化或崩溃。

　　妥协，是沉沦与毁灭。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那冰冷的龙瞳即将完全取代我视野的最后一刻——

　　一个被遗忘的、细微的声音，如同穿透厚重冰层的阳光，猛地刺入了我混乱的脑海。

　　那是雪儿的声音，在她昏迷前，传递出的最后信息碎片：

　　“…真名…刻印于此…”

　　“…钥匙…共鸣…”

　　“…真名即是枷锁…”

　　真名！枷锁！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我那即将涣散的意识核心，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再去徒劳地对抗那汹涌的暗金洪流，也不再试图去沟通那充满吞噬欲望的疯狂意念，而是……转向了内部！转向了那与烛龙意识同源、却似乎蕴含着不同信息的——四钥之力！

　　我放弃了对外部身体的争夺，放弃了与烛龙意识的正面冲突，将全部残存的心神，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猛地沉入了丹田气海，沉入了那四股因为刚才的爆发而同样有些萎靡、却依旧在微微共鸣的四色光团之中！

　　木之生机，金之锋锐，水之浩瀚，土之厚重！

　　我不再试图去“控制”它们，而是以一种近乎“祈求”和“共鸣”的姿态，去感受它们，去触摸它们本源中蕴含的那一丝丝……来自上古契约的、微弱的烙印痕迹！

　　既然真名是枷锁，既然四钥与契约相关，那么它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给我……回应！

　　仿佛感应到了我这决死般的呼唤与意志，那四股萎靡的力量，猛地再次亮起！它们不再受我或烛龙意识的引导，而是自发地、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共振起来！四色光芒交织，不再是冲击外部，而是向内照耀，照亮了我那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空间！

　　在这四钥之光的照耀下，我“看”到了！在那暗金色气血的汹涌洪流深处，在那烛龙意识最核心的地方，一个极其黯淡、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古老气息的、由无数复杂线条构成的符文，正随着意识的咆哮而微微闪烁着！

　　那就是……代表着这烛龙意识碎片的……“真名”？！

　　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凝聚起最后一丝属于“林夜”的清明意志，不再去对抗，不再去说服，而是如同一支离弦之箭，不顾一切地、义无反顾地，射向了那个黯淡的符文！不是攻击，而是……融入！是呼唤！是以自身灵魂为引，去共鸣那被遗忘在血脉源头的……“名字”！

　　以吾之魂，唤汝真名！

　　回应我！

　　意识的抉择，不再是对抗或屈服，而是……最深层的理解与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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