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雷音藏污垢，佛前溅血花

　　北域，万里冰封。

　　罡风如刀，刮在人脸上如同钝器切割。楚天裹紧了身上残破的衣衫，胸口的残碑印记与妹妹的玉佩，是他此刻唯一的温暖。萧晨烙印在他神魂中的“溯影寻踪阵”如同一个无形的罗盘，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

　　他心中没有半分对大雷音寺的敬畏，只有一种冰冷的、赴约般的决绝。

　　“守护……”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我倒要看看，你们的佛门净土，究竟能不能守护住自己的道心。”

　　风雪越来越大，视线被白茫茫的雪幕阻隔。楚天却仿佛能穿透这重重阻碍，看到那座矗立在云海之巅的宏伟山门。

　　大雷音寺，九荒佛门圣地，普度众生，净化世间一切苦厄。

　　多么讽刺。

　　当他怀揣着无妄大师的偈语，背负着血海深仇，从南荒的废墟中爬出时，这座象征着慈悲与光明的寺庙，却成了长生殿棋盘上，一枚决定他道心是否纯粹的棋子。

　　“嗡——！”

　　神魂中的阵图骤然亮起，指引他降落在一处山涧旁。

　　穿过最后一片雪林，大雷音寺那磅礴浩瀚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同于南荒楚家的古朴，也不同于幽冥教的血腥，大雷音寺的建筑群依山而建，层层叠叠，金色的琉璃瓦在白雪映衬下熠熠生辉，钟声悠扬，梵音阵阵，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尘埃。无数僧侣身着袈裟，或清扫阶前积雪，或于廊下默诵经文，神情肃穆，宝相庄严。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的清冽味道，沁人心脾。

　　这里，是无数信徒心中的天堂。

　　楚天却眯起了眼睛，他体内的破界血脉，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这股祥和之气之下，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贪婪而焦灼的执念。如同深海中潜伏的巨兽，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身形如鬼魅般融入寺庙的阴影中，向着主殿方向潜行。

　　……

　　禅房内，檀香袅袅。

　　风清雪一袭素衣，正对着一面水镜，默默打坐。水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座巨大无边的青铜古阵，阵法繁复玄奥，中心处，一枚半块玉珏的虚影正散发着微光。

　　这是无妄大师留下的守护大阵，亦是开启某个上古秘密的钥匙。

　　忽然，她手中的半块玉珏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一股焦灼、心悸、混杂着滔天怒火的情绪，顺着玉珏传来，让她猛地睁开双眼，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怒之色！

　　“他来了……他竟然真的来了！”

　　她站起身，快步走出禅房，望向寺院深处那片最庄严的讲经广场。

　　广场中央，高台上，一位须发皆白、宝相庄严的老僧正盘膝而坐，口诵佛号。台下，数千名僧侣与信徒盘坐，静心聆听。

　　然而，楚天却并未在广场停留。

　　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无视了寺院的清规戒律，直奔后山一处禁地——藏经阁！

　　他要找的，不是佛法，而是证据！

　　“阿弥陀佛……”

　　一声悠长的佛号响起，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无上佛法，直接在楚天的神魂中响起。

　　楚天身形一顿，回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穿黄色僧袍、面容慈祥的老僧，不知何时已挡在他身前。老僧手持念珠，双目微阖，气息渊深如海，正是大雷音寺的主持，无妄大师！

　　“楚施主，贫僧在此，恭候多时了。”无妄大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楚天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无妄大师，我闯你大雷音寺禁地，你不出手阻拦，就是为了在这里跟我说这句话？”

　　“楚施主误会了。”无妄大师双手合十，“贫僧并非阻拦，而是想请施主移步禅房，一叙。”

　　“叙什么？叙你大雷音寺与长生殿的交易吗？”楚天眼中寒芒爆射，声音冷冽如刀！

　　无妄大师脸上的慈悲之色微微一僵。

　　楚天步步紧逼，一字一顿，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后山炸响：“我来此地，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三百年前，被你们大雷音寺，当做祭品，献给长生殿的源界战士！”

　　“他的名字，叫‘破界’！”

　　“而你们……就是这桩血祭的帮凶！”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无妄大师的心上！

　　他身后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良久，无妄大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沉重。

　　“楚施主，你所言……句句属实。”

　　他没有否认！

　　这个答案，如同一道惊雷，在楚天脑中炸开！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当亲耳听到这句承认时，他心中的怒火，还是瞬间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为什么？！”楚天双目赤红，脖颈上青筋暴起，“大雷音寺，不是普度众生的圣地吗？为何要与长生殿为伍，行此肮脏龌龊之事？！”

　　“为了守护！”无妄大师的声音沉重而沙哑，“三百年前，长生殿意图开启九荒与源界的通道，将整个九荒拖入炼魂池。我们无力抵挡，只能……只能以一位源界战士的性命，暂时镇压了通道，并将他的残魂与残碑，一同封印在南荒楚家。”

　　楚天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

　　父母的牺牲，妹妹的惨死，家族的覆灭……背后牵扯的，竟是如此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那现在呢？”楚天声音嘶哑，追问，“如今镇压解除，你们又想做什么？继续当缩头乌龟，还是……准备将下一个祭品，献给长生殿？”

　　无妄大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今，那位源界战士的残魂即将彻底消散，封印之力日渐衰弱。长生殿的爪牙已经察觉，开始在九荒大肆搜寻他的转世。我们……我们是为了拖延时间，是为了……”

　　“为了什么？！”楚天咆哮道。

　　“为了找到他的转世，让他重新觉醒力量，继承那位战士的遗志，彻底摧毁长生殿！”无妄大师猛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而你，楚天，你就是他的转世！”

　　“轰！”

　　楚天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自己是……那位源界战士的转世？

　　怪不得，他能觉醒破界血脉！怪不得，残碑会选择他！

　　所有的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但这个答案，带给他的不是释然，而是更加滔天的怒火！

　　“所以，你们把我当成了一件武器！”楚天惨然一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被欺骗的愤怒，“一件用来对抗长生殿的武器！你们利用我的仇恨，利用我的血脉，却从没有想过，我只是一个想为家人复仇的普通人！”

　　“不！”无妄大师厉声反驳，“我们是在保护你！保护这九荒最后的希望！”

　　“保护？用谎言和利用来保护吗？！”楚天双目血红，体内的破界血脉因极致的愤怒而沸腾起来！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中发出，一股狂暴的气息自身上散发开来！

　　“锵！”

　　焚天剑自动落入手中，剑身漆黑，杀气冲霄！

　　“无妄大师，多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楚天持剑而立，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但是，从今天起，大雷音寺，在我眼中，与幽冥教，与太玄门，没有任何区别！”

　　“你们，都是这吃人长生的帮凶！”

　　“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荡平你这藏污纳垢的佛门圣地！”

　　话音未落，他动了！

　　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扑讲经广场！

　　他要做的，不是杀几个僧兵，而是要当着全寺僧众的面，揭开这虚伪的佛门面具！

　　“阿弥陀佛！”

　　无妄大师双手结印，口中佛号急促响起。“大雷音寺，护寺大阵，启！”

　　嗡——！

　　整座大雷音寺的金色琉璃瓦瞬间绽放出璀璨佛光，无数梵文在空中交织，化作一道道金色锁链，封锁了楚天的去路！

　　“雕虫小技，也敢拦我！”楚天冷哼一声，焚天剑挥洒，黑色的剑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斩在金色锁链之上！

　　“嗤嗤嗤！”

　　剑光与佛光碰撞，爆发出刺耳的湮灭声！金色锁链寸寸断裂，被楚天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他势如破竹，直冲讲经台！

　　讲经台上的老僧，也就是大雷音寺的当代佛主，此刻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没有惊慌，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

　　“楚天，你可知，你此刻所为，是在摧毁万千信徒的信仰吗？”佛主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信仰？”楚天停在讲经台前，剑尖直指佛主，“用谎言堆砌起来的信仰，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触即溃！我今天，就要让所有人看清，你们这佛门净土，内里是何等的肮脏！”

　　“冥顽不灵！”佛主叹息一声，缓缓站起。

　　他虽未动，但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佛法威压，如同山岳般笼罩了整个广场！

　　“那就让我看看，是你的佛法高深，还是我的破界之力，更胜一筹！”

　　楚天眼中战意升腾，他不再保留，残碑印记与玉佩同时爆发出璀璨光芒！

　　“破界血脉，开！焚天剑诀，第一式——斩！”

　　黑色的剑光冲天而起，不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带着一种解析、穿透一切法则的霸道！

　　这一剑，斩向的不是佛主，而是他身后那座象征着大雷音寺千年传承的巨大佛像！

　　他要斩断的，是这座寺庙的根基！

　　“住手！”佛主厉喝，抬手一指，一道金色佛印迎向剑光。

　　然而，楚天的剑，斩的并非实体！

　　“铛！”

　　金色佛印应声破碎！

　　剑光去势不减，狠狠斩在巨大的佛像之上！

　　“咔嚓……轰隆！”

　　坚固无比的佛像，竟从眉心开始，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烟尘弥漫中，楚天傲然而立，剑指苍穹，声音响彻云霄：

　　“佛若有灵，当知我心！若佛已死，留这虚壳何用！”

　　他以无敌之姿，一剑斩裂了大雷音寺的信仰图腾！

　　广场上，数千僧侣与信徒，面面相觑，信仰的基石，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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