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风起青萍

　　朔方城外的官道上，李昊一行快马加鞭，扬起的尘土裹挟着北地早春的寒意。王贲将军那封八字密信如同冰锥，刺破了沿途的宁静，也刺穿了李昊心中最后一丝侥幸。血狼帮即将南下，不再是传闻，而是迫在眉睫的刀锋！

　　“再快些！”李昊不断催促，胯下战马喷着白气，四蹄翻飞。赵大山等人紧随其后，人人面色凝重，归心似箭。苏云裳紧抿着唇，帷帽下的脸庞略显苍白，却紧紧抓着缰绳，不曾落后。

　　沿途景物飞逝，李昊的脑中却在飞速运转。张谦的威逼利诱，王贲的隐晦警告，朔方城内的暗流涌动，以及血狼帮的威胁……种种信息交织碰撞。他意识到，黑风寨已不再是偏安一隅的山寨，它拥有的盐铁之利和展现出的战力，使其不可避免地卷入了朔方郡乃至更广大区域的博弈漩涡之中。血狼帮的来袭，或许不仅仅是为了劫掠，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复杂的势力角逐。

　　三日后，人马困乏的黑风寨队伍终于望见了熟悉的山峦轮廓。留守的石虎早已得到哨探急报，率人迎出十里。见到李昊等人安全返回，尤其是感受到那股凝重的气氛，石虎的心也沉了下去。

　　“首领！”

　　“进去说！”李昊挥手打断，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入山寨。

　　议事山洞内，油灯噼啪作响。李昊顾不上休息，立刻召集所有核心骨干。他言简意赅地通报了朔方之行的见闻，重点强调了王贲的警告。

　　“血狼帮，精锐骑兵，不下百骑，旬日内必至！”李昊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每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洞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百骑精锐骑兵！这对于以步兵为主、缺乏有效反制手段的山寨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威胁。鹰嘴崖之战，血狼帮区区二十余骑就已让他们吃尽苦头。

　　“怕他个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寨墙坚固，跟他们拼了！”赵大山率先打破沉默，赤红着眼睛吼道，但底气已不如以往十足。

　　石虎相对冷静，沉吟道：“骑兵利野战，不利攻坚。我等当依托寨墙，深沟高垒，以弓弩据守，挫其锐气。只是……他们若围而不攻，断我水源粮道，如之奈何？”

　　陈老先生捻须叹息：“百骑人吃马嚼，耗费巨大，血狼帮远道而来，必求速战。然其来去如风，劫掠四方，若不能一举击溃，恐成疥癣之疾，永无宁日。”

　　孙狗儿补充道：“据俘虏招供，血狼帮老巢在西北数百里外的‘秃鹫谷’，地势险要。此次倾巢而来，过江龙必为向导，其对周边地形了如指掌，不可不防。”

　　众人议论纷纷，忧虑重重。实力的绝对差距，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李昊静听片刻，抬手止住议论，目光扫过众人，沉稳开口：“血狼帮是猛虎，但我等并非羔羊。朔方之行，虽险，亦有所得。其一，我等已知敌先机，可早作准备。其二，王贲将军既递消息，可见其不愿见血狼帮坐大，或可引为潜在奥援，至少，朔方官军短期内不会与我等为敌。其三，”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经此一役，我等已无退路！唯有死战，方能求生！血狼帮要战，那便战！但要按我们的方式来战！”

　　“大山！”李昊看向赵大山，“你即刻清点所有弓弩箭矢，组织辅兵日夜赶制箭簇，多多益善！带人勘察寨外所有要道、坡地，尤其是骑兵可能展开冲锋的地带，大量挖掘陷马坑、布置绊索！将砍伐的树木、巨石堆积在寨墙外围险要处，必要时可推下阻敌！”

　　“石虎！”李昊转向石虎，“你负责寨内防务，加固寨门，储备饮水、滚木礌石。将妇孺老弱迁入后山最坚固的洞穴，由陈老统筹照料。组织健妇壮叟，负责饮食、救护、运输！”

　　“狗儿！”李昊目光锐利地盯住孙狗儿，“你的侦察队，全部撒出去！我要知道血狼帮主力确切的行军路线、每日进程！尤其要盯死过江龙和青龙寨残部的动向！发现敌踪，立刻狼烟报警，快马回报！”

　　“云裳，”李昊最后看向苏云裳，语气稍缓，“伤员救治、防疫药材，全权拜托你了。另，可否尝试配制一些……能刺激马匹、使其惊厥的药物？或涂抹于箭簇，或混入食水。”

　　苏云裳眸光一凝，郑重点头：“妾身尽力一试！”

　　一道道命令发出，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众人见首领如此镇定，心中慌乱稍减，纷纷领命而去，山寨瞬间如同庞大的战争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李昊独自走到寨墙最高处，寒风吹动他的衣袍。远处山峦起伏，暮色渐合。他知道，这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是黑风寨能否真正在这乱世立足的生死考验。潜龙在渊，已窥天地之广，亦知风涛之恶。接下来，不是腾空九天，便是折戟沉沙。

　　他握紧了腰间的钢刀，冰冷的触感传来一丝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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