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山东雷霆

　　渤海湾那场突如其来的海上遭遇战，硝烟尚未散尽，李昊已携带着苏婉卿赠予的那卷关乎山东战局的密图，星夜兼程，返回了镇北城。来不及洗去征尘，他立刻在节堂召开了最高军议。当那幅详细标注了倭寇兵力部署、登陆点、藏宝秘窟乃至内应暗桩的绢帛地图在巨大的沙盘旁展开时，满堂文武尽皆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与怒吼！

　　“天助我也！有此神图，倭寇如同瓮中之鳖！”石虎虎目圆睁，激动得一拳砸在沙盘边缘。

　　“大哥！还等什么？让俺带骑兵为先锋，直扑登州，砍了那‘混海龙王’的狗头！”赵大山更是急不可耐，仿佛倭寇首级已是囊中之物。

　　孙狗儿阴冷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兴奋的红光：“侯爷，图中所示内应暗桩，卑职立刻安排人手，连夜拔除！定让倭寇变成聋子瞎子！”

　　陈老先生捻须的手微微颤抖，老泪纵横：“苍天有眼！山东百姓有救了！侯爷，当速发兵，解民倒悬啊！”

　　群情激昂中，李昊却异常冷静。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地图上每一个标记，大脑飞速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苏婉卿这份“大礼”固然珍贵，但其背后是否还有更深层的算计？佛郎机战舰的出现是巧合还是阴谋？京城张永乃至其背后的黑手，接下来又会如何出招？

　　“诸位！”李昊抬手压下堂内喧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倭寇肆虐，屠戮百姓，我军挥师南下，义不容辞！然则，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不可不察！此战，不仅要胜，更要胜得干净利落，胜得让朝野上下无话可说，胜得让我朔方军威，震慑宵小！”

　　他快步走到沙盘前，手持长鞭，开始下达一连串精准如手术刀般的命令：

　　“石虎听令！”

　　“末将在！”

　　“命你为平倭前军大都督，率朔方镇精锐步卒一万，弩手三千，携全部‘洪武’火铳及新到之红夷大炮，即日开拔，昼夜兼程，直插青州府！你的任务，非是与倭寇浪战，而是依据此图，抢占倭寇北上之咽喉要道‘鹰嘴崖’，构筑坚固营垒，深沟高垒，多设旌旗，做出我军主力云集、决一死战之态势！牢牢钉死倭寇主力，使其不敢妄动！”

　　“末将遵命！定不让一兵一卒越过鹰嘴崖！”石虎抱拳领命，杀气腾腾。

　　“赵大山听令！”

　　“俺在！”

　　“命你为平倭游骑都督，率朔方铁骑八千，一人双马，多带箭矢火种！你不走官道，专抄小路，绕过倭寇正面，直扑其后！按图索骥，袭击其粮草囤积点，焚毁其沿海船只，截杀其传令兵与小股部队！我要你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倭寇的肚子里，让他首尾不能相顾，日夜不宁！”

　　“得令！看俺不把倭寇的卵黄掏出来！”赵大山兴奋得哇哇大叫。

　　“孙狗儿听令！”

　　“卑职在！”

　　“你的缉事厂，全体出动！兵分三路：一路配合大军行动，按图清除内应暗桩，擒拿通倭奸细；一路潜入倭寇控制区，散布谣言，制造恐慌，策反胁从；最后一路，也是最重要的，给我盯死京城、盯死张永、盯死所有可能与倭寇有牵连的势力！我要知道，我们在前线流血，背后有没有人放冷箭！”

　　“卑职领命！定让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孙狗儿眼中凶光毕露。

　　“陈老先生！”

　　“老朽在！”

　　“统筹后勤，乃重中之重！即刻动员北疆所有民夫车马，筹集粮草军械，建立畅通补给线！同时，以总督府名义，行文山东周边州县，命其全力配合，供应粮秣，收容流民，安抚地方！”

　　“老朽必竭尽全力，保障大军无后顾之忧！”

　　“其余诸将，各司其职，整军备战，随时听调！”

　　“谨遵侯爷将令！”满堂将领轰然应诺，声震屋瓦。

　　军议毕，整个北疆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巨兽，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然启动！信使的快马四散而出，军营的号角此起彼伏，运送物资的车队络绎不绝。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朔方的空气中。

　　李昊亲笔草拟奏章，以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城，言明已获倭寇详图，决意出兵平倭，并附上部分缴获的“通倭”书信为证，将皮球踢给朝廷，既占了剿倭大义，又堵住了张永等人口实。同时，他密令留守北疆的将领提高警惕，严防金帐胡骑趁虚而入。

　　三日后，誓师祭旗！镇北城外，朔方精锐尽出，盔明甲亮，刀枪如林，一股百战雄师的凛冽杀气直冲云霄。李昊顶盔贯甲，登上高台，声若洪钟：

　　“将士们！倭寇猖獗，犯我疆土，屠我百姓，天理难容！今我军奉天讨逆，解民倒悬，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时！本督在此立誓，此战，必胜！凡临阵退缩者，斩！畏敌不前者，斩！缴获私藏者，斩！用倭寇之首级，铸我朔方不败之威！用尔等之热血，卫我大明万里海疆！大军开拔！”

　　“必胜！必胜！必胜！”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滚滚，震撼天地！

　　大军如洪流般南下。李昊坐镇中军，稳扎稳打。石虎前军如利剑，直插鹰嘴崖，果然依图抢占要冲，构筑起铜墙铁壁。赵大山的骑兵则如鬼魅，深入敌后，依图所示，精准打击倭寇软肋，焚毁粮草无数，截杀信使，使得倭寇指挥失灵，补给困难。孙狗儿的暗探更是无孔不入，接连拔除内应，擒杀奸细，使得倭寇耳目闭塞，人心惶惶。

　　战局发展，果如李昊所料，甚至更为顺利。倭寇“混海龙王”郑疤瘌虽悍勇，但其部署被对手了如指掌，处处受制，空有蛮力却无处施展。前线被石虎死死挡住，后方被赵大山搅得天翻地覆，内部又奸细频出，军心顿时大乱。

　　半月后，李昊亲率中军主力抵达青州府境外。此时，倭寇已成困兽之势。李昊并不急于决战，而是采取“围三阙一”之策，不断压缩倭寇活动空间，消耗其有生力量，同时派使者招降胁从，瓦解其斗志。

　　最终，在青州城下，一场精心策划的决战爆发。李昊以“洪武”火铳与红夷大炮猛烈轰击倭寇本阵，打得倭寇人仰马翻，随即以精锐步兵正面突击，赵大山骑兵两翼包抄。倭寇虽拼死抵抗，然军心已散，阵脚大乱。激战一日，“混海龙王”郑疤瘌被赵大山阵斩，残余倭寇或降或逃，登陆山东的近万倭寇主力，被彻底歼灭！

　　捷报传开，山东震动，京城震动，天下震动！朔方军雷霆南下，以摧枯拉朽之势，一举荡平为祸数月的大股倭寇，挽狂澜于既倒！李昊的声望，如日中天！

　　然而，就在山东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朝廷嘉奖圣旨还在路上之时，孙狗儿的一封密信，送到了正在青州府衙处理善后的李昊手中。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李昊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紧锁起：

　　“京城急报，陛下闻侯爷山东大捷，龙颜大悦，然……张永连夜入宫密奏，言侯爷‘擅调边军，交通海外，其心叵测’。杨阁老力辩，然圣心似有疑虑。另，侯爷前番所奏‘通倭’信件，经有司查验，言……证据‘存疑’。”

　　功高震主，谗言如刀！胜利的喜悦尚未散去，背后的冷箭已然袭来！李昊望着窗外欢庆的人群，嘴角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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