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夤夜疾驰返军营

　　子时的黑山，万籁俱寂，唯有夜枭偶尔发出几声凄厉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贾琏带着两名精挑细选的兵士——一个叫孙旺，一个叫李贵，皆是队中出了名的腿脚利索、耐力出众之人，如同三道融入夜色的鬼影，在山林间疾行。

　　没有火把，全靠微弱的星月和贾琏那远超常人的目力辨明方向。他体内气血奔涌，不仅提供了源源不绝的体力，更让他的五感敏锐到极致。风吹草动，虫鸣兽走，皆在他感知之中，总能提前避开险处，选择最便捷的路径。孙旺和李贵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跟上他的速度，心中对这位年轻校尉的敬畏已然无以复加。

　　“大人，照这个速度，天亮前应该能走出黑山外围。” 孙旺喘着粗气，低声说道。

　　贾琏“嗯”了一声，脚步不停。他脑中反复推演着回到军营后该如何禀报。匪众五百，巢穴隐秘，且有外部勾结，这情报太过惊人，必须让牛继宗立刻重视起来。同时，留守的赵大雷等人处境危险，援兵必须尽快派出。

　　三个时辰的亡命奔袭，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三人终于冲出了黑山那令人窒息的密林，踏上了相对平坦的官道。回头望去，黑沉沉的群山在晨曦中如同蛰伏的巨兽，依旧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敢有丝毫停歇，贾琏带着两人沿着官道继续向京城方向狂奔。日头渐高，官道上开始出现零星的商旅和农户，见到这三个满身泥污、衣衫破损、却带着一身煞气疾驰的军汉，纷纷惊恐避让。

　　巳时正刻，京营那连绵的营盘和飘扬的旌旗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守门的兵丁远远看到三人，立刻戒备起来，待看清贾琏身上的昭信校尉服色（虽已污损不堪），才稍稍放松。

　　“快！开门！我有紧急军情禀报节度使大人！” 贾琏冲到营门前，声音因急速奔跑而带着嘶哑，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却让守门队正不敢怠慢。

　　营门迅速打开，贾琏甚至来不及整理仪容，将几乎累瘫的孙旺、李贵交给门卫照料，自己则径直朝着中军大帐方向狂奔而去。

　　一路上，遇到的军官和兵士无不侧目。贾琏离营不过数日，此刻却是形销骨立，眼窝深陷，胡茬满脸，官服上沾满泥泘和已经发黑的血迹，左臂随意包扎的布条也渗着血，整个人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光芒。

　　中军大帐外，守卫的亲兵认得贾琏，见他这般模样闯来，都是一惊。

　　“贾校尉？您这是……”

　　“闪开！我要立刻面见大帅！十万火急！” 贾琏根本不停步，就要往帐内闯。

　　“贾校尉，大帅正在与几位参将议事，您……” 亲兵试图阻拦。

　　“让他进来！” 帐内传来牛继宗沉稳却带着一丝诧异的声音。

　　贾琏一把掀开帐帘，大步踏入。帐内，牛继宗端坐帅位，陈瑞等三四位高级将领分坐两侧，显然正在商讨军务。见到如同野人般闯入的贾琏，所有人都是愕然。

　　“末将贾琏，参见大帅！” 贾琏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微微颤抖。

　　牛继宗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紧锁：“贾校尉？你这是……哨探回来了？为何如此狼狈？其他人呢？” 他一连问出几个问题。

　　贾琏抬起头，目光扫过帐内诸位将领，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回大帅！末将奉命哨探黑山，现已查明匪情！然匪众势大，远超预期，我哨探小队于野人沟遭匪徒重兵伏击，苦战得脱，现仍有十七名弟兄被困黑山之中，情势危急！末将冒死突围，特来禀报军情，请求大帅即刻发兵救援！”

　　“什么？” 牛继宗霍然起身，脸上变色，“远超预期？重兵伏击？到底怎么回事，细细报来！”

　　陈瑞等人也纷纷坐直了身体，神色凝重。

　　贾琏不再犹豫，将自己进入黑山后的经历，从李家集眼线，到野狼峪埋伏，再到废弃樵夫村得线索，以及野人沟发现物资据点、遭前后夹击、审问俘虏得知的情报，简明扼要却又重点突出地讲述了一遍。他语言清晰，逻辑分明，将土匪人数约五百、组织严密、据点分布、可能有外部勾结等情况一一阐明。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贾琏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回荡。诸位将领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二三百乌合之众，没想到竟是如此难啃的硬骨头！五百悍匪，占据地利，耳目灵通，这已不是寻常剿匪，简直堪比一场小规模的战役！

　　“……据俘虏王三疤拉交代，匪首‘座山雕’狡诈多疑，真正巢穴‘老鸦洞’位置不明。其二当家‘穿山风’曾为边军，懂兵法，性情阴狠。末将突围时，其已下令全力搜山，赵队正等人隐匿之处恐难持久，恳请大帅速发援兵！” 贾琏最后重重叩首。

　　牛继宗脸色阴沉如水，在帅案后来回踱步。他久经沙场，自然明白贾琏这番情报的分量。若属实，之前制定的剿匪方略必须全部推翻！

　　“贾琏，你所言之事，关系重大！可有凭证？” 牛继宗停下脚步，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贾琏从贴身处取出那张写着关键情报的油布，双手呈上：“此乃末将根据审俘所得，记录的关键信息，请大帅过目！”

　　亲兵接过油布，递给牛继宗。牛继宗快速浏览，上面字迹虽然潦草，却条理清晰，将匪伙规模、据点、头目特点等列得明明白白。

　　他抬起头，看向贾琏的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赞赏，也有一丝疑虑。此子初次领兵哨探，不仅能在如此险境中杀出重围，还能擒获俘虏，获取如此详尽的情报，这份能力，远超他的预期！那金殿举狮，看来并非侥幸！

　　“陈参将，你怎么看？” 牛继宗将油布递给一旁的陈瑞。

　　陈瑞仔细看完，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动容。他看向跪在地上、依旧挺直脊梁的贾琏，沉声道：“大帅，若贾校尉所言属实，则黑山匪患已成疥癣之疾，必须倾力剿除！当务之急，是立刻派兵接应被困弟兄，同时调整部署，准备大军进剿！”

　　其他几位将领也纷纷附和，形势已然不同，不能再按原计划行事。

　　牛继宗不再犹豫，猛地一拍帅案：“好！传令！”

　　“擂鼓！聚将！”

　　“命前军游击王栋，即刻点齐本部一千兵马，轻装简从，由贾琏校尉引路，火速驰援黑山，接应被困哨探小队，务必保证其安全！”

　　“命左右两军，即刻整军备战，筹措粮草器械，待本帅请得兵部钧令，即刻发兵，进剿黑山！”

　　“另，将此间情势，以六百里加急，速报兵部及内阁！”

　　一连串命令发出，整个京营瞬间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贾琏听到牛继宗毫不犹豫地派出援兵，并且让自己引路，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一股巨大的疲惫感袭来，让他身形微微晃了晃，但他立刻咬牙稳住。

　　“末将贾琏，领命！” 他嘶声应道，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赵大雷，胡铁牛，刘老栓，张顺……还有所有的弟兄们，坚持住！我贾琏，带兵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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