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寒霜圣女

　　程知遥一脚踩进冻土，沙粒在靴底咯吱作响。风从背后推着她往前走，冲锋衣被吹得紧贴后背。她没回头，肩上的链锯斧晃了两下，卡扣自动锁死。

　　背包里东西都齐了。磁核矿粉装在密封袋，防晒霜只剩瓶底一点残液，碱性清洁剂用试管分装，电缆引信缠在侧袋挂钩上。她刚才拆电线的手法很熟，像做过一百遍。

　　地面震得越来越厉害。她停下，左手摸向胸口吊坠。指尖刚碰上去，整颗矿石突然发烫，像是烧红的铁块。

　　她猛地缩手。

　　眼前一黑，又亮起来。

　　一个女人站在雪地里。白狐皮袍，骨片毡帽，手里拄着一根刻满符号的牦牛骨杖。她不认识这张脸，但系统立刻弹出识别框：【目标匹配：乌雅，雪原祭司，关联记忆片段#314】

　　“当三颗磁核矿同时爆炸，寒霜将降临。”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她说完这句话，抬手把骨杖往前一送。程知遥想躲，可身体动不了。那根虚影般的杖尖穿过空气，刺进她胸口。

　　没有痛感。心跳停了一拍，血液像是结了冰。下一秒幻象消失，她站在原地喘气，额头上全是汗。

　　“仓仔。”她开口，声音有点哑。

　　像素小熊从肩膀后飘出来，肚子屏幕快速滚动：【检测到高密度时空编码残留，来源与乌雅骨杖共鸣频率一致。预言可信度评估：87.4%】

　　“三颗？”她皱眉，“我只有一颗。”

　　【结合星轨遗留坐标准线，北纬32度区域存在三处强辐射源标记，分布呈三角形，疑似人为布置。该地为冷战时期废弃核废料封存区。】

　　她愣住。“不是自然埋藏……是‘拾光计划’早期布下的锚点？”

　　话音落，她立刻打开通讯模块，切换到科考站频段。信号搜索了五秒，接通。

　　一段语音跳出来，断断续续：

　　“程……听得到吗……别去北纬32度……那里有……他们把实验体……封在……”

　　“砰！”

　　一声巨响，信号中断。最后半秒传来熟悉的嘶吼声，低沉、扭曲，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她没说话，把这段语音拖进仓库加密层，口令输入：“这破录音比我的闹钟还难醒。”

　　仓库关闭。

　　“赵清雪已经出事了。”她说，“或者马上就要出事。”

　　仓仔跳出新提示：【极地温度已降至零下二十九度，距离孢子激活仅剩一度温差。影噬核心活动强度提升300%，推测正在构建精神网络。】

　　她抬头看北方。

　　雪崩还在继续。黑色晶簇浮出大半，周围的冰雪绕着它旋转，形成漏斗状云团。风里的震动更明显了，像有人在远处敲鼓，一下一下砸在骨头缝里。

　　她右手伸进背包外袋，把磁核矿吊坠拿出来。

　　矿石还在发热，表面泛着微弱蓝光。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你说系统不能跨世界私用资源。”她对着空气说，“但没说不能提前预判。”

　　“这一颗，我早就准备好了。”

　　她把吊坠抛向空中。三米高，落下时稳稳接住，塞进冲锋衣内袋。动作干脆，没多看一眼。

　　脚下的地面开始龟裂。她迈步往前，每一步都踩在震动最弱的间隙。冻土带边缘出现第一层冰壳，薄得能看见下面流动的暗河。

　　“仓仔，”她边走边问，“如果三颗磁核矿同时炸，会触发什么？”

　　【模拟推演中】

　　屏幕数据飞滚：【局部高温引发连锁反应，可能导致地下核废料屏障破裂。释放能量预计相当于十万吨tNt当量，足以改变区域气候结构】

　　“也就是说，真能降下寒霜？”

　　【理论成立。但宿主当前仅掌握一颗磁核矿，无法完成同步引爆】

　　“不一定非得我动手。”她说，“有些局，就得靠别人来点火。”

　　她想起血狼日记里写的那句话——“谁把这批货运去极地的？想引发连锁感染？”

　　现在她知道了。不是为了感染。

　　是为了重启。

　　“走。”她说，“赶在寒霜真正降临前，把火种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她加快脚步，冲上一道斜坡。坡顶积雪松软，一脚踩下去陷到小腿。她用力拔出来，继续往前。

　　冻土逐渐变硬，空气中水汽凝结成细小冰晶，打在脸上有点疼。她的呼吸开始冒白雾，眼镜片起了一层薄霜。她抬手擦掉，视线清楚了些。

　　前方出现一条断裂带。宽约五米，底下是深不见底的裂缝，热气从里面往上冒。她蹲下检查边缘岩石，发现有灼烧痕迹。

　　“这里曾经发生过爆炸。”她说。

　　【匹配数据库，该位置与北纬32度第一标记点偏差0.3公里，符合三角锚点布局特征】

　　“那就是了。”她站起来，“第一个点。”

　　她从背包里取出磁核矿粉，倒进一个小容器。再拧开防晒霜瓶盖，把残液挤进去。最后加入少量碱性清洁剂，搅拌均匀。

　　糊状物开始冒泡。

　　“简易点火剂做好了。”她说，“只要碰到高温源就会炸。”

　　【警告：该混合物稳定性极差，建议十分钟内使用】

　　“够了。”她把容器放进仓库，口令输入：“这玩意儿比我初恋还容易炸。”

　　仓库锁死。

　　她沿着断裂带边缘走，寻找可以跨越的位置。走了不到百米，脚下石头突然松动。她重心一偏，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才没滑下去。

　　就在这时，吊坠又烫了一下。

　　她低头看。

　　矿石表面浮现出三个坐标点，连成一个等边三角形。中间写着一行小字：【同步率不足，无法激活远程节点】

　　“意思是……另外两颗矿石必须被人亲手引爆？”

　　【逻辑成立。三锚点需在同一时间触发，误差不得超过0.5秒】

　　“那就得有人在另外两个点守着。”

　　她想到赵清雪。想到林夕的记忆碎片。想到姜明川最后留下的机械义眼。

　　这些人，是不是早就知道？

　　她没再多想，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断裂带尽头是一座塌陷的观测塔。钢筋裸露，控制箱翻倒在地。她走近查看，发现天线接口还在工作状态。

　　“试试能不能调取旧数据。”

　　她掏出电缆引信，插进接口。屏幕一闪，跳出一段文字记录：

　　【实验日志第74条：三号锚点已完成部署。磁核矿封装完毕，等待最终指令。负责人：赵清雪】

　　时间戳是三天前。

　　“她来过。”程知遥说，“而且参与了布置。”

　　【警告：检测到附近有生命信号接近，距离三百米，移动速度缓慢】

　　“不是人类。”她说，“是影噬的触须。”

　　她拔出链锯斧，刀刃嗡鸣启动。转身面向来路。

　　三百米外，雪地上凸起一道黑线。像有什么东西在冰层下爬行。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确。

　　直奔她而来。

　　她没跑。

　　左手伸进冲锋衣内袋，握住磁核矿吊坠。

　　“你们想要寒霜降临？”

　　她冷笑。

　　“那就让我看看，是谁先点燃这场火。”

　　她抬起右手，将链锯斧举过头顶。斧刃高速旋转，割裂空气发出尖啸。

　　黑线离她只剩一百米。冰面开始裂开，黑色液体渗出。

　　她站着不动。

　　五十米。

　　三十米。

　　冰层猛然炸开，一条粗壮的黑色触须冲天而起，朝她当头砸下。

　　她终于动了。

　　右脚蹬地，整个人冲向侧面。同时甩出左臂，磁核矿吊坠脱手飞出，撞向断裂带边缘的岩石。

　　撞击瞬间，矿石爆发出刺眼蓝光。

　　轰！

　　火焰冲天而起，沿着断裂带蔓延。热浪逼得触须回缩。她趁机跃起，斧头横扫，砍中触须中部。

　　黑血喷溅。

　　触须抽搐着缩回地下。

　　她落地，喘了两口气，看向爆炸点。

　　火还在烧。那是她用吊坠引爆的第一颗磁核矿能量。

　　“第一把火，点着了。”她说。

　　她转身，继续向前。步伐比刚才更快。

　　冻土尽头出现了第一片真正的雪原。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她把眼镜推到头顶，露出一双冷静的眼睛。

　　北纬32度，还有两段路。

　　她摸了摸空了的内袋。

　　“接下来，”她说，“该去找第二个人了。”

　　远处雪地上，一道模糊身影缓缓站起，朝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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